楼下有一瞬间的安静,苏釉轻手轻脚地往下移动了几步,声音传过来便清晰了些。
“我觉得,”路升像是犹豫了下,“小釉好像对你很有好感。”
路桥明明该否认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半天没有说话。
“小桥,”路升说,“你已经有了崔如意了,小釉就让给我,好吧?”
似乎是想更加合理地说服路桥,他的语速有点快:“崔家什么都有,你和崔如意强强联手,将来的前途不用想也能知道,小釉……小釉他什么都不能给你,我们的出身也相似,可能更有话题,生活也会更加合拍……”
苏釉抿着唇,握着楼梯的手指默默地收紧了。
“路升。”路桥忽然直呼其名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和周媚断了吗?断干净了吗?不想做另一个路潍州了吗?”他说,语气平淡,可每句话都像一根针一样。
空气中安静得落针可闻。
“我们前两天分开了。”路升最终还是说。
“分开?”路桥像是笑了下,“你们在一起也没有多久吧?可据我所知也分分合合许多次了,你的分开有什么可信度?”
“我……”
“我不想听你的感情史,或者你和周媚分开的决心,再或者你想告诉我你有多喜欢苏釉,”路桥的声音稳稳地传过来,“我只想问你,苏釉是个物件吗,你让我让给你?”
他这句话蓦地严厉了起来,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厌恶。
“我不说苏釉喜欢不喜欢我,我只问你,如果你喜欢苏釉,你怎么会忍心把他当件东西一样和别人商量着怎么分配他?”路桥说,“路升,他是个活生生的,有感情的人。”
“你要是个男人,喜欢就该去追求,把自己的心,自己最宝贝的东西捧给他,问他愿不愿意接受,你要真喜欢他,就该问问他是不是也喜欢你,有没有别的喜欢的人。”
“你要真的喜欢他,”他继续道,“就该尊重他的选择,祝福他可以过得幸福,而不是把他当物件一样在背后要求别人让给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路升似乎也终于察觉自己话里的不对了,他忙着想解释。
“哥,你有没有想过,世界上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苏釉也不是非得在我们之间随便选一个,”他轻声道,“他那么好,能为喜欢他的人奉上整个世界,不是你说的什么都不能给我,他足以配得上任何人,自然也配得上我,想要让他喜欢你,就得把他捧在手心里好好爱护,不是你这样的。”
路桥很厌恶路潍勤,可以从小到大,他没有像现在这样厌恶路升过。
路升很不容易,自幼没有母亲,被父亲管得很严,没办法有更高更远也更深的见识,他的环境限制了他。
路桥觉得他很努力了,所以对他也无比宽容。
可是现在,他觉得失望透顶。
“算了。”他说,“这饭不吃了,我上楼让苏釉也不要下来了。”
“小桥。”路升叫他,可路桥踩在楼梯上的脚步声已经传了过来。
苏釉怔了片刻,才发现自己脸上流了泪,他慌慌地抬手抹了一把,赶紧转身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靠在门上的一瞬间,他重重地闭了闭眼。
从最初,他就觉得路桥这个人真好,是唯一一个平等看待他的人。
可现在,他又知道,他远比他想象的更好,更纯粹。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焕发出的光芒比太阳还要热烈,照亮了他的整个世界。
让苏釉有时候会情不自禁地希望,希望他可以没有那么好。
如果他像路升一样自私算计良多,或者像郑铭一样吊儿郎当,再或者像严鹤炀一样,沉稳懂得平衡,又或者像谭淞一样,老大哥一般宽容能干……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可苏釉都不看在眼里。
如果路桥也像他们一样就好了,那么,他就不会哭,不会流泪,也不会惧怕自己的生命将会再次陷入黑暗。
不会惧怕,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即将到来的那一天。
第40章一把将他抱起来放在了洗手台上
路桥推门进来时,苏釉正在卫生间里洗脸。
他弯着腰,额发被水打得透湿,贴在瓷白的面颊上。
黑与白在水流下揉在一起,让他看起来莫名多了几分脆弱感,像洁白的瓷器,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了。
也让路桥心底难以自抑地升起一缕难以言说的闷痛感。
他沉默着靠近苏釉,从身后将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怎么了?”苏釉像是笑了一下,他转过头来看他,满脸水痕地问,“下去吗?”
“让我抱会儿。”路桥沉声说,很轻地亲了亲他冰凉潮湿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