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袍裹住了他的身体,只露出一截肌肉线条紧致流畅的小腿,双脚踏过的地方有一点水痕。
他的头发和眼睫都是湿的,站在朝阳将出未出的庭院里,一双眼睛被映得清澈透亮。
苏釉顿住了脚步,一手在自己书包带子上轻轻滑动了一下,一手收进了大衣口袋里。
他看向路桥,眼神安静。
“我明天开始要出趟差,之后一段时间也会很忙,”路桥看着他,缓声道,“之后你可以在家里用餐。”
苏釉看着他,没有说话。
“天气冷了,不要把早餐带出去吃了,”路桥又说,片刻的沉默后,他的声音放低了些,“时间长了胃受不了。”
那声音低低,沉沉,悦耳,像是含了一些足以从耳朵到达心底的情感。
可偏偏行动却十分强势。
他挡在苏釉面前,好像苏釉不点头答应的话,他就不会为他让路一样。
苏釉抿了抿唇,片刻后轻轻点头:“知道了。”
路桥没再说什么,微一点头,绕过苏釉率先离开。
花圃之间的小道不算宽,两人擦肩而过时,苏釉能感觉到从路桥身上散发出的隐隐的凉气。
他抿了抿唇,不自觉回头去看他。
路桥的身姿是笔挺的,走路也和平时一样,身披浴袍却像穿着西装一样。
让他想起了他刚来路家时,细雨中见到的那个骄傲的青年。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内,苏釉才回过头来,他抬手紧了紧自己大衣的领口,继续前行。
大贝果然出来了。
天冷,李叔站在草坪上为它抛飞碟,此刻它正追着飞碟跑得飞快。
远远看到苏釉,它衔着飞碟就跑了过来,一双笑眼巴巴地看着他。
任谁被这样的眼睛看着都会心软,苏釉弯着眼睛蹲下身来,从书包里掏出火腿来喂它。
大贝嘴大,一根香肠也就够它两口,等它吃完,李叔也跟了上来。
“都十一月了,哥怎么还在游泳?”苏釉拍拍手站起身来,状似随意地问道,“不冷吗?”
“少爷一直都有冬泳的习惯,”李叔笑了笑说,“他以前爱玩的东西很多,不过……”
他顿了一下,“后来都没什么心思玩儿了,现在保留下来的,也就冬泳这一项了。”
“嗯。”苏釉沉默片刻,很轻地应了一声。
能坚持冬泳的人,意志力应该都非同常人。
路桥应该也是。
苏釉不自觉又紧了紧自己的领口,随后微微偏头往三楼看去。
晨光中,三楼的某道窗帘忽然微微晃了一下,那么轻微,让苏釉几乎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那是路桥卧室的窗口。
——
日子过得飞快,从路桥那天说要出差开始,苏釉有十几天没在家里见过他的身影。
之后他风尘仆仆地回来,也是早出晚归,很少出现在餐桌上,两人更是没有什么机会独处。
每每吕少言问起他的感情进展来,总是会急得不得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着,十二月份,周茉的生日到了。
周茉生日当天,咖啡屋一般都会做八折活动,这个习惯一年一年地延续下来,算起来已经过了很多年。
可是今年,广告都发了出去,咖啡屋却意外地没能营业。
因为周茉的赌鬼父亲又来了,咖啡屋临街的一面玻璃窗被他砸得稀烂。
周茉则拎着高跟鞋,将老头子从店里砸了出去。
最后老头报了警,躺在地上不起来,还是在警察的协调下,这件事才不了了之。
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几乎每次都是同样的开端,同样的结局。
苏釉下午放学,看着人将咖啡屋的玻璃镶好,又陪着周茉重新打扫卫生,订制新的杯碟器具来填补被砸碎的部分……
直到吕少言提着蛋糕到了现场,两人才刚收拾的七七八八。
“要不下个面吧?”周茉擦了把脸。
“我去吧。”苏釉起身,取了条围裙向厨房走去。
“这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吕少言咬着棒棒糖,“人家说的那句话可真对,叫什么来着……”
“祸害遗千年。”周茉疲倦地瘫倒在沙发上,“不过他也没有几年好嚯嚯了,今年明显感觉他体力不济,再过一两年,看我不打死他。”
“姐,”吕少言沉默片刻后,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来递给周茉,“不想他了,你想想我和柚子,想想我俩多开心。”
又说,“生日快乐。”
周茉慢慢伸出手来,把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接了过来,鼻尖和眼圈慢慢被镀上了一层浅淡的红。
“不值钱,”吕少言赶紧道,“姐,你别吓我。”
“我拆开了。”周茉低着眼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