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免讨厌苏釉,确实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洛颀的关系,可还有更隐蔽也更重要的一部分,是因为路桥。
“可是……”
“可是什么?”路桥问,指尖熟练地弹了弹烟灰,“你知道路潍州和洛颀搞到一起时苏釉才多大吗?”
辛免没想到路桥会问这样的问题,微微怔住了。
“还不到十岁。”路桥说。
“大人的过错为什么要迁怒到一个孩子身上,”路桥问,缓了片刻又说,“那是无能的表现。”
即便他母亲还在,以她那么温柔的性格,定然也不会迁怒到一个孩子身上的。
“我只是,”辛免眼睛里又要掉泪了,他看着墓碑上桑晴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笑的温柔恬静,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他不由地无比委屈,“我只是觉得哥太过在乎他了。”
路桥没说话。
“哥是不是喜欢他?”辛免问,“可是我这么多年努力成长,也是想长得更优秀一些,想要更配得上哥一点呀,难道我的努力都不值得你看一眼吗?难道我们十几年的感情都比不上他在路家短短的两个月吗?”
他说完,十分倔强地他抬脸去看路桥。
情书的事情路桥是知道的,他没必要藏着掖着,眼看路桥对别人如此在意,他还畏畏缩缩不敢直言心意的话,简直就不是个男人!
他虽然还是爱哭,可在路桥这件事上,他永远都很勇敢。
“不是这样的。”路桥蹲下身,扶住辛免的肩头,眸色渐深。
他没看辛免,而是看着他母亲的眼睛。
“没有拿回桑家的产业,没有替妈妈讨回公道之前,”他的语气低沉而坚决,半支烟被揉皱在了指间,“我有什么资格谈感情?”
“真的吗?”辛免问,眼睛湿漉漉的,“可是,可是我看他好像很喜欢你诶。”
“真的。”路桥说,没回答他后面的问题。
“包括你。”他说。
十年了,他本以为辛免在国外早该淡忘了这份年少时因冲动而产生的感情,没想到,他竟执着至此。
“我们一起长大,我待你如亲生兄弟,这份感情很珍贵,”路桥看着辛免的眼睛慢慢说,“我可以给你经济上的支持,遇到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你受了委屈我可以替你出头,但那些全都建立在「兄弟」这样的感情之上。”
他顿了片刻,看着辛免的眼泪缓缓滴落下来,仍是十分狠心地说:“我对你,除了亲情之外,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感情。”
“你回来我很高兴,可是如果你还是如以前那样……”路桥大概长了铁石心肠,辛免想,可那些他并不想听的话却依然直往他耳朵里钻。
“如果我还和以前一样,你要怎么样?”辛免哭着问。
路桥垂眼看他,眸子里像是一点感情都没有,让辛免甚至有些害怕与他对视。
“如果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话,”他说,“那我们可能有一天会连朋友都做不成。”
支撑身体的力道像是彻底消失了,辛免瘫坐在地上,心头一片冰凉。
——
辛免没能去看望桑庭竹。
因为他的情绪在回国的第二天彻底崩盘。
虽然不忍心,但路桥还是认为长痛不如短痛,真心对他好,就该让他及早醒悟。
路桥也正式拒绝了他去尚科工作的提议,而是将自己为他选好的几份工作递给他。
其中每一份都贴合他的专业,在同等教育背景下,已经足够别人艳羡。
但辛免一个都不要。
路桥把辛免送到了他和张月英租住的地方。
张月英这些年靠着路潍州给的那笔钱开超市,生意做得还不错,来到龙城后路桥又帮衬了她一些,以她现在的经济实力,想要在龙城买套好地脚好户型的房子完全不成问题。
只是她迟迟没有定下来,说要等辛免回来让他来选。
本来张月英还说,晚上让他到家里去,帮忙看看她看好的那几套房子,可路桥最终也没有去。
下午,他独自去看了桑庭竹。
为老人洗澡,修剪指甲,修好了不小心碰坏的老花镜,又吩咐人去配了几副新的以备不时之需。
夕阳下,他推着桑庭竹在疗养院绿植茂密的小道上散步,陪老人用餐,餐后又和老人下了一局棋才离开。
整个过程中,这位曾经叱咤商场的老人只字未提他被人设计夺去的商业帝国。
他只是和路桥讲许许多多桑晴小时候和路桥小时候的事情,只是后悔没能成功阻止桑晴嫁给路潍州。
“最近也不怎么入我的梦了。”老人失落地说,“别不是把她的老父亲忘了吧?”
这个曾经在全国风云榜都可以稳居龙首的老人,在他的暮年时光,唯一牵挂的,却只有他的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