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完结

  路升怔了一下,有片刻的尴尬。

  他太想和苏釉单独出去了,甚至忘了考虑苏釉受伤的腿。

  “是我疏忽了,”他说,“只想着这场巡演过去,再想看这部话剧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没关系,”路桥说,“这部话剧每年都会在国内挑十二个城市做巡演,就算龙城暂时过去了,其他城市总有机会的。”

  他顿了片刻,垂眸看了看苏釉的发顶,又对路升道,“等苏釉腿好了如果还想看得话,我带他去看。”

  苏釉没说话,只沉默着将票还给了路升。

  “谢谢哥,什么都想着我,”他含笑看向路升,“等我腿好了,请哥去吃好吃的。”

  莫名地,路桥的心情好了些许,他抬手在苏釉头顶揉了一把,出门去了。

  ——

  郊外墓园,被人踩出的小道两旁开满了细碎的紫色野菊,被风一吹,像摇曳的勿忘我。

  现在不是祭奠的时间,墓园里很安静,只有风从草丛上方吹过带起的沙沙声,以及路桥和辛免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从踏入墓园开始,辛免的脸就耷拉了下来。

  他一声不吭地跟在路桥身后,双手紧紧握拳。

  桑晴的墓碑在稍微偏里的位置,看起来不大不小,比大的小不少,比小的又稍微好那么一点。

  “为什么不给阿姨置办一块更大的墓地?”辛免刚看到桑晴墓碑上的照片,就已经忍不住红了眼圈,他愤愤地指责路桥,“家里又不是没有钱。”

  “人都死了。”路桥低声说。

  他蹲下身,很仔细地擦拭桑晴的墓碑,“而且我妈并不很喜欢大房子,她更喜欢在她自己的空间呆着,太大了,她一个女人说不定也害怕。”

  路桥这些话说得其实很平静,可辛免的泪却刷一下就掉了下来。

  他跪在墓前的空地上,板板正正磕了三个头:“阿姨,我来晚了。”

  又哽咽道,“您也知道吧,我不是故意的。”

  路桥侧眸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干什么?”辛免十分敏锐,“你是不是又在笑我?”

  “没有。”路桥说着站起身来,沉默着点了支烟。

  路桥抽烟了,这件事辛免昨天就发现了,但他没有问,因为想一想他这几年的处境,他就觉得很心疼,不忍心对他多加苛责。

  “阿姨,你不该走。”辛免絮絮叨叨地说,“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而且如果你在的话,小桥一定会听你的话,不跟那个女人的孩子走得那么近。”

  “辛免。”路桥叫了他一声,灰白的烟雾飘过,遮住了他的眼睛,辛免无法看清他的情绪。

  路桥变了,变得特别多。

  以前阳光开朗的热血少年,此刻已经是沉稳得过了分的优雅青年了。

  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属于他自己的魄力和韵味,比以前更让人着迷。

  “我说错了吗?”辛免问,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子,“我昨天就说了要来让阿姨给我评评理。”

  路桥看他片刻,像是好笑一般。

  他也真的笑了一下,说:“辛免,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辛免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他这话说的是褒义还是贬义。

  路桥瞥开眼去,有时候他觉得,辛免这样的人其实挺幸福的。

  失去父亲的时候年龄还太小,尚不懂得那种彻骨的悲伤,之后生活在路家,又几乎得到了两个母亲的爱,所以他反而比路桥还要娇气一些。

  其实很少有人知道,辛免其实比路桥还大上几个月。

  只是他从小就爱哭,一直长到十五岁,直到被路潍州打包扔到国外之前,在外面惹了事儿受了气还都是路桥为他撑腰,为他收拾烂摊子。

  也正因为这样,他从小就叫路桥哥哥,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

  他娇气,也很少顾忌别人,所以在桑晴的坟墓前,话还没说两句,就忙不迭先告状。

  只顾得上说自己多么想念桑晴,却永远想不到问问桑晴过的好不好,寂寞不寂寞。

  “我变没变,和现在说的话有关系吗?”辛免疑惑地问,“想到阿姨我真的好恨好恨好恨那些人。”

  一连用了三个“好恨。”

  “辛免,”路桥看了他好一会儿才问,“妈妈做的事情和孩子有什么关系?”

  他的面容掩在阴影里,衬衣衣摆被风吹得飞起,辛免抬头看他,却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到他问,“照你这样说,我还是路潍州的孩子呢,那不是更加罪恶深重?”

  辛免张了张嘴,想说他不是这个意思。

  可却发现从逻辑上来说,他要么承认自己就是这个意思,要么就得承认自己说错了话。

  他悻悻地咬住了嘴唇,没有说话。

  “归根结底还是路潍州不争气,如果他行的端坐的正,洛颀又怎么可能会有隙可乘?”路桥轻声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罢了,和别的人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