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大男孩的古铜皮肤把眼白衬成森森的白,漆黑的眼珠子定定朝他望着,怎么看都无辜,怎么看都无害。
白砚有点头晕,耳边又有残音在没完没了地唱: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他伸手指着对面的椅子,“立刻!马上!坐那!”
裴挚又巴巴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在考虑这个这个指令的可行性。
他真不耐烦了:“听见没有?!”
裴挚一阵风似的刮到对面,老实坐下了。
行,安静了,干正事。
就着露台不算明亮的灯光,白砚匆匆把品牌方的意向书草览一遍。
不错,对方给的条件居然还算优厚,可见这几只疯狗在多么卖力的发疯。
这只是个初步意向书,全是可协商条款,没有任何签章,不具备法律效力。可别说不签合同,他就能轻易反悔。
能让对方给他这种东西,不用说,他的经纪人一定对人表示他热切希望合作。他现在跑出去说:“这根本不是我本人意愿,谁上蹿下跳都跟我没关系。”也得有人信。
正常人有几个像他周围这两位的画风这么现实魔幻?
还有,能打通这层关系,一定有其他中间人,不用说,汤珍珠。那是个什么样的狠角色啊,曾有个女星得罪她,她封杀了对方整个公司的艺人。
现在让他说后悔去打汤珍珠的脸?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生来。
妈的!
夜色越来越沉,起了风,白砚却越吹越燥热,鼻尖覆了一层汗。
突然,一团浓浓的阴影盖在他头顶,抬头,是裴挚。
背着光,裴挚俊挺的浓眉好像微微蹙着,眼色好像还有个严肃样。
行,这会儿也不戏精了,刚才惊惶失措卖萌装可怜都是他的幻觉。
只是一个四目相对的时间,白砚手里稿纸被抽走。裴挚弯腰俯身,两手撑着藤椅扶手把他围在椅子里,眼光沉沉地对上他的眼睛。
白砚自然没有好脸色。
可裴挚这次只是浑不在意地笑了下,“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你不愿意抢别人的东西。咱们这回真不算抢,只是把本来属于你的拿回来。就为个代言让你背个骂名,这事儿我能干?我又不傻。”
白砚说:“你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裴挚不以为意地点头,“好,我傻。”
“明说吧,汤珍珠提供的争取对象不止这一家,还有个男装大牌,人家本来看上的代言人是齐厦。可就算有视帝齐厦,我也不是争不过来。我为什么没干这事儿?还不是怕你心里过不去,齐厦拿那代言是凭真材实料拿的,没多少猫腻。”
白砚冷冷地说:“你对我有什么误解!?”
不愿要代言和不愿抢代言,多大的区别?
裴挚说:“你都对,你听我说完。”
白砚牙痒。
裴挚眼睛眯出几分狠劲儿,“孟姝算什么东西?这珠宝品牌本来这次就偏向找男星代言,原先看上的那位出了点事儿,就年初的桃色新闻,你应该也知道。后来品牌方看上的就是你。别看她对你表面客气,这代言她瞄了好几年,从两个月前开始,为了让人家打消对你的念头,她那一伙子人轮番在人高层面前编你的黑料,说你耍大牌、拍戏中途毁约、还有其他的我都不好意思提。”
裴挚越说越不痛快,要不这些天他在忙什么呢?
拐弯找人打听内幕,让汤珍珠替白砚澄清呗。
不管澄清的目的是什么,澄清本身有问题??
其实这种程度的黑料通常没多要紧,后台够硬、对舆论风向控制力强,一切都不是问题。可白砚那公司是个什么小破公司啊。
孟姝那女人真是很能抓人短处,还买通品牌方内部人员,把白砚这一圈人完全隔绝在门外,品牌商找代言人,哪个不担心艺人本身的名誉风险。
所以,裴挚鄙夷地说:“她就是个纯小人,咱们拿回自己的,顺便给她一巴掌,心里有什么可过不去的?”
听着好像挺对。
可给人一巴掌,还得给自己找个套装身上,这是个什么道理?
白砚越想越气,“所以你就替我做主?”
裴挚打了个哈哈。
他分寸不让地逼视裴挚的眼睛,“你能替我做主?”
裴挚笑着,又抠出个诚恳样,“不是,我说这些就想让你少难受一点。”
白砚反唇相讥:“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是吧?”
这话果然没毛病。
真是个鸡飞狗跳的夜晚。
裴挚做了不太好的梦,干脆半夜爬起床,到白砚门口睡下了。
清早,他是被门铃声惊醒的。
犯着床气正想发火,“咔嚓”一声,是开门声,转头见白砚站在门口瞧着他,面色十分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