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完结

  可即使不确定,这封信终究能算得上慰藉,东晓小心地把信收起来,锁进抽屉里。

  这是2009年,二月底,戏杀青后他才回学校,舍友们大都有戏约在身,宿舍只剩下他一个。

  三月,有个都市剧在本市开拍,经由前一部的副导演介绍,东晓得了个镜头不多的小配角。

  跟组、抽空上课,东晓过得忙碌而孤寂。除此之外,他还有几分迷茫,从去年冬天到现在,两次在镜头前实践的机会,他的确学到了不少东西,可与此同时,对自己在镜头前的表现力也有了初步认知,他表演天赋的确不算高。

  远在天边的宋先生,和不确定的未来,这是东晓对这个带着几分轻愁的春天,最确切的回忆。

  可他天性乐观,愁郁也没机会深刻。

  这年春末,他认识了白砚。

  其实在此之前,东晓就知道这位比他第一级的学弟。原因无他,白砚的母亲是圈内有名的金牌经纪人,这种自带资源的校友在学校可谓人人称羡。

  东晓身高跟白砚差不多,身架子也像,以前跟舍友一块儿在学校里走,还被人错认过两次。

  舍友当时酸溜溜地说:“真是同人不同命,你说,你跟那小子外在条件没差多少,凭什么他不愁前程,你就要为那些不起眼的小角色看人脸色。”

  东晓笑笑,没说话,人的出身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自怨自艾没有半点意义。

  以及,白砚真跟他没差多少?不存在。他专业不算拔尖,可一位跟他相熟的老师曾经说过,白砚基本功扎实,灵气又足,其资质在近几届学生中几乎无人能及。

  资质上佳,人脉不愁,白砚似乎本身就是人生赢家,可这年一月末,白母突然在车祸中罹难,白砚一朝跌下云端。

  于是,那些尖酸的好事者,嘴里的话就更不好听的,东晓有个同学这样说:“啧,好好的靠山说没就没了,真倒霉。”

  半是可惜,半是幸灾乐祸,世态何等炎凉。

  一个周末的深夜,东晓在宿舍外的走廊“捡”到了白砚,他端着洗完的床单从洗衣间出来,刚巧撞见白砚跳窗。

  他心里一个咯噔,急忙把人拉住,“别跳,这高度能摔断你的腿。”

  白砚不耐烦地说:“不出去就没处睡。”

  东晓明白了,这是在宿舍受了排挤。

  他边跟白砚套近乎,边把人拽进了屋,反正宿舍除了他就没别人,收留白砚一晚完全是举手之劳。

  这个世界或许总是令人失望,可总该尽所能地让自己视线可及的位置美好。

  白砚平时清冷孤高,不太爱搭理人。

  但这一晚被他拖进宿舍后,眼圈居然红了。

  温室里的花,一时适应不了人情凉薄,东晓知道。所以甭管合适不合适,他拿自己没爹没娘的状况宽慰了白砚几句。

  白砚后来又请他吃了顿饭,你来我往,他们成了朋友。东晓好像不那么孤单了,人是需要陪伴的动物,有些人慰藉别人的同时,自己也能从中获取满足和力量,他的人生好像一直是这样。

  人以群分,这话当真没说错,东晓对新朋友发自内心的喜欢并不是没道理的。

  白砚风光霁月,相处一段时日之后,去剧组看他的表演,过后一针见血地指出他表演时个人性格色彩太浓烈,对反面人物的表现太浮于表面。

  学弟教学长演戏,对一般人而言不算愉快的经历,可白砚就是这样,领略过人情世故,对着熟人,半点虚伪矫饰的圆滑都没有。

  摊白了说,大家都是日后的竞争对手,像白砚这样能诚恳直言的孩子已经不多了,东晓很珍惜这个朋友。

  初夏再次来临。

  东晓跟着白砚去了白砚朋友的饭局,在饭局上,他见到了裴挚。一屋子纨绔公子哥唯裴挚马首是瞻,裴挚管白砚叫哥。

  东晓起初以为这两位就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可饭吃到一半,终于发现了些不对,白砚跟裴挚太别扭。

  从白砚落座开始,人高马大的裴挚就一直没骨头似的把胳膊挂在白砚肩上,对东晓挺客气,可一直逮着他问东问西。

  “你跟我哥认识多久?”

  东晓瞟一眼白砚,“不到半年。”

  裴挚端杯,“我哥没几个朋友,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来,咱俩走一个。”

  嗯,对他的存在真是很在意了。

  而白砚一直冷冷的,似乎,不想多看裴挚一眼。

  只是,在裴挚起身去洗手间时,一直目送裴挚背影消失。

  白砚的不愉快一直持续到晚餐结束。

  十点刚过,有几个公子哥闹着找地儿续摊,裴挚大大咧咧地应了,“好说,老地方,我做东。”

  白砚脸色愈发难看,东晓终于确认,白砚似乎不太喜欢跟这帮子人一块儿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