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心下忐忑,没等尸五爷走两步便又把他唤回身边。殿下对玄影使了个眼色,就见玄影电般冲向观祭台,这时,元天师驮着刑天正打算往柱子后面绕,见玄影逼来连忙躲到皇上身后。
皇上似也不畏惧,直挺挺地挡在元天师身前,玄影不收脚,自石级中断纵跃到半空中,手中火鞭逐渐恢复原形,剑身如同吸收了火气一般散射出夺目的红光。
经年心一凛,叫声“不好”,往前跨了两步,眼见一道利芒划过,玄影已一剑将皇上与元天师的首级斩下。
殿下的嘴角微微上扬,大步迈上观祭台,面向堂外兵将,举起一手,扬声道,“元天师仗权倚势,图谋不轨,于南山游猎时布线伏击圣皇再令人充之,幸得贤臣相暗中相助,救得皇上藏于菩提宫内,而皇上伤重难愈,元天师眼线众多,未免再生枝节,遂让这妖孽横行至今,现罪臣已伏诛,不日便可迎接真皇归位,重振朝纲!”
玄影当即伏地跪拜,适才随玄影登上石级的部署也跪倒高呼“万岁”,不多时,这万岁声便由堂里传到堂外,起伏波荡,连绵不绝。
经年只觉得心里阵阵发凉,紧握尸五爷的手,偏头对他笑了一笑,轻道,“五爷,我们走吧。”
说完这句话后,她感到掌心一紧,尸五爷竟没等她迈步,径自往前缓缓行出,经年叹道,“原来五爷也不喜欢这地方,是啊,人这么多,看了就叫人心烦。”
她也不加快脚步,就这么任尸五爷牵拖着挤出人群,来到通神道的入口处,解阵提出贤臣相的首级,随尸五爷顺来时的路折返,人尸马尸堆堆叠叠,瘫得到处都是,经年与尸五爷便踩踏着这些尸身一路出得宫去,尸五爷行动迟缓,经年也跟着慢慢走,经半个时辰才越过土窑镇的窄道,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经年回头看去,就见殿下孤身一人骑马追赶过来,到了近处悬蹄翻身下马,走到经年面前,气喘喘道,“你要走?”
经年摊了摊手,“我已经出来了。”
殿下低头看着鞋尖,不一会儿,又抬头凝望经年,“你不是要载入尸五爷的御册吗?待父皇归位,我便向他呈请,此次你立下大功,向父皇讨一名御尸作为赏赐也不是难事。”
经年见他说的煞有介事,不禁冷笑道,“归位?人都死了哪来的归位?就算真有所谓的归位,恐怕过不了几天也会因故传位吧!”
殿下面色微变,急匆匆抢道,“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莫非你以为台上那人真是皇上?你万万不能……”
经年不等他说完,便变换出一只鬼眼瞪向他,冷冷道,“你瞒得过别人,瞒不住经年这只眼睛,就算你真从菩提宫接出一个皇上,也是用来避人口舌的幌子,打从被废储君的那一刻起,你就盘算好了是不是?”
殿下被那只变色的眼睛盯住,只觉得内心所想的一切都无所遁形,心神更是像要被吸进去一般,忙别开脸不敢再多看一眼,面对她咄咄逼人的问话,沉默了许久,才苦笑一声,闷闷道,“在你的心中,我已经成了夺权弑父的罪人了吗?你以为,我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坐上父皇的尊位?”
经年见到殿下的眼神一黯,不由想起自己曾任玄影护卫的时日,每当下朝,便能在女皇的眼中看到类似的眼神。
她心中一动,口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有人对我说过,责任总是随着地位的高升而变大,地位最高的人便是责任最重的人。”
听她这么说,殿下面露喜色,但只一瞬间便转为凝重,“父皇再也担不起这份重压,所以该由能担的人替他担起。”
经年反问道,“你担得起吗?”
这问话夹带几分挑衅,殿下不怒反笑,“你又怎么知道我担不起?”
经年本想说,“若真担得起还需要玄影来背负这个杀皇杀父的罪名?”但想了想还是将这句话咽回肚里。
想当初就是因为怕“双凤归一”这个秘密被破,才将经年放逐,若这时不慎透露蛛丝马迹引殿下怀疑,怕是只会为玄影惹来杀身之祸。
殿下见经年不说话,便接道,“出此下策也是无奈之举,父皇鬼迷心窍,刑天虽亡,但若是让元天师继续得势,难保不会再出现第二个刑天,第三个刑天……到那时,苦的是天下……”
经年垂下眼,叹了口气,“殿下,到现在,经年总算是对你有个全新的认识。”
当时元天师明显是要带着刑天的尸身逃亡,拎出皇上压阵恐怕也是为了拖延时间给逃生制造机会,而听殿下说的那些话,根本是从一开始就准备将皇上当作冒名顶替者一并铲除,就算他真的不是权欲熏心,但为了达成目的能做到如此狠绝的人,也着实叫人看的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