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和权当作没有听见。
漫步走过长廊,龙祁钰最后在一处台阶前停住了脚步。
沈容和抬起头打量,借着不远处的朦胧灯火,隐约可见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安豫王府的后苑水榭,下面就是荷花池。
“来这里做什么?”扫视一眼四周,沈容和忍不住问道。
龙祁钰冲他微微一笑,示意他稍候片刻,沈容和虽好奇,倒也没有再急着追问。
只见他不知从哪里找出来一个火折子和一盏灯笼,只听“嗤啦”一声轻响,龙祁钰手里的灯笼亮了起来,他含笑将灯笼递给沈容和,便转身继续往前走。
灯笼外面用红色纱布笼罩住,在夜色中晕出淡淡的绯色光芒,沈容和低头看着灯笼,再看看正往水榭深处走出的龙祁钰,不明所以。
下一瞬,沈容和就愣在原地。
随着龙祁钰走进去,沈容和这才发现原来水榭两边挂满了灯笼,被他俯身一盏一盏点亮了。
提着灯笼的手不由得一紧,沈容和怔愣着看着龙祁钰越走越远。在他身后,一盏盏红灯笼仿佛粲然绽放的妖冶红莲,次第开放,朦胧的绯色光晕衬得那正在俯身点灯笼的人,也越发显得有些不真实了。
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待到龙祁钰回来,整个水榭里已被一片淡淡的绯色光芒笼罩其间,看到提着灯笼依旧站在原地的沈容和,他勾了勾唇,赫然笑道:“以前我曾在皇宫里点过一次灯笼,可惜……”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沈容和心中一沉。
可惜,那时他亲手将他推到了琅华郡主的身边,空留给他一池妖冶的红莲作伴。
也许是注意到沈容和暗淡的眸光,龙祁钰嘴角噙着一丝浅笑,低声道:“不过,今日总算有机会再让你看到了。”
攥着灯笼的手紧了紧,沈容和慢慢抬起头,目光在后面数不清的灯笼上迅速掠过,视线最后定格在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的龙祁钰脸上,他问:“世子,你可曾怨过我?”
龙祁钰一怔,没有料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问题。
说不怨是不可能的,最初在边关的一年,他恨不得将那个在他心底停留,却又总是让他不得安宁的沈容和咔嚓一刀给砍了,这样方能一解他心头的怨恨。可是,每当真的要下定决心除掉他时候,他却又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他迟迟没有回答,沈容和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好半晌才抬起眼帘直视着他,道:“既然怨我,为何现在还要对我这般好?”
“……”龙祁钰又是一阵沉默。
沈容和凝眸瞧着他,沉吟许久,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声叹息。
将灯笼搁置在一旁的栏杆间,沈容和怅然转身,正欲离开水榭时,龙祁钰的手蓦地拉住了他的。
“世子?”侧首看着他,沈容和挑了挑眉。
握住他手腕的手微微收紧,龙祁钰紧抿着薄唇,沉默好半晌才开口:“我不知道为何要这般在意你,你总是气的我想一道劈了你,让我堵心,还总是不知好歹,气得我总想提到砍了你……”
“……”沈容和的嘴角重重抽搐了下。
顿了顿,龙祁钰抬头直视着沈容和,一字一顿的继续说道:“就算你伤我,骗我,欺我,可是我就算放不下你……沈容和,我就是喜欢你!”
沈容和心中一震。
龙祁钰还在继续说着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就这么怔怔凝望着他的侧脸,怔怔出神。
沈容和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龙祁钰这般待他所为何,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装作并不知晓,甚至可以回避他的心意……
因为他是沈家人,他从一出生就注定被剥夺了自由,他有不得不背负的包袱与责任,他也一直将自己当做男子一般活着,从不敢奢望其他,此刻方知,原来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尽是欢喜……
心中忽然有种说不清的滋味,如同打翻了陈醋,五味参杂。
沈容和极轻的叹息了一声。
“还有多少灯笼没有点亮?”良久,他忽的抬起头问道。
龙祁钰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嘴角绽开一抹浅浅的弧度,指着沈容和的身后:“其实我准备了很多,不过刚才只点了一半……”
话未说完,他就见沈容和忽然朝他伸手,不禁疑惑。
“我陪你一起点。”唇畔泛起一丝柔和的笑,沈容和勾了勾唇,笑的狡黠:“还是说,你不要我来?”
“当然不是!”欧诺个企业忙不迭辩解,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太过激动,不禁一阵尴尬。
沈容和这次却没有笑他,只是伸手提起那盏之前他给的灯笼,率先走入水榭中。
龙祁钰一阵呆愣,旋即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