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完结

  魏夫人却笑道:“王后勿怪,是臣妾安排的……”她微微一笑,但在芈姝的眼中,这笑容却满满尽是挑衅,她温言解释道:“想当年先王后第一次受后宫朝贺,就是坐的这个位置,用的这只玉盏,妾身这样安排原是好意,本想是让王后您感受到与先王后的亲近,也能够让妾身等倍感亲切,如敬重先王后一般,敬重王后您。gougouks.不想却造成如此误会,致使先王后遗物受损,王后您千万别自责,若论此事之错,实是妾身也要担上三分不是的。”

  芈月不禁冷笑:“不过一件器物罢了,损了便损了,魏夫人为何要强派王后必须自责?魏夫人说自己有三分不是,这是指责王后有七分不是吗?你一个妾婢,来编派小君的罪名,不是太过胆大了些吗?”

  魏夫人暗忖今日之事,原可拿得定王后,偏生被这媵女处处坏事,当下脸一沉,冷笑道:“我对王后一片诚意,你胡说什么!倒是你一个媵女,敢来编派我的不是,难道不也是太过胆大吗?”

  芈姝定了定神,被芈月提醒,也暗恨魏氏无礼,忙道:“季芈说的话,就是我的意思,魏夫人是在说我放肆吗?”

  魏夫人素性也沉了脸,道:“臣妾不敢,只是这先王后的遗物,就这么损伤了,只怕连大王也会觉得惋惜的……”

  芈月截断道:“既然是遗物,就不该拿出来乱用,所以还是魏夫人自己不够小心。小君,以妾看来,当令魏夫人将所有先王后的物件都收拾起来,送到这几位口口声声念着先王后的媵妾房中去,让她们起个供桌供上,好好保存。从今日起,这个宫中所有的东西全都撤了,摆上如今的王后喜欢的东西。”

  魏夫人怒道:“季芈这么做未免太不把先王后放在眼中了,先王后留下的规矩,难道如今的王后就可以不遵守了吗?”

  芈月冷笑道:“自然是不需要遵守的。”

  魏夫人言辞咄咄逼人:“难道季芈要王后背上个不敬前人的罪过吗?”

  芈月反而哈哈一笑,道:“什么叫不敬前人?大秦自立国以来,非子分封是一种情况,襄公时封诸侯是另一种情况,穆公称霸时又是一种情况,时移事变,自然就是要与时俱进,不见得襄公时还原封不动用非子时的法令,穆公称霸时难道不会有新的法令规矩。不说远的,就说近时,商君时不也一样有一些拘泥不化的人反对变法,可若没有变法,秦国现在还不能称王呢!”

  她这一长串比古论今,滔滔不绝地说过来,不但魏夫人怔住了,连皆姬妾皆已经怔住。

  芈月停下,看着魏夫人,忽然掩袖笑道:“魏夫人,您口口声声的先王后,难道忘记了,先王后活着的时候可不曾当上过王后,只是个秦国的君夫人罢了。大王称王以后,为什么不将魏夫人您扶正而是要不远千里求娶我楚国的公主为王后,就是因为魏夫人您不曾见识过什么叫做王后,脑子里还食古不化,想的是君夫人当年的规矩……”说到这里,她又幽幽一叹道:“唉,说起来也难怪,我听说商君原来就是在魏国为臣,偏生魏人容不得他,这才到了秦国,为大秦闯出一片新乾坤来。看来这魏人的眼界,唉……”

  她原不是这般口舌刻薄之人,只是黄歇身死,她心中一股郁气强压,无法排解。昨日秦王的态度,又让她更似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乃至到了今日,见魏夫人三番五次挑衅,心中郁气便化为口中利语,喷薄而出。

  魏夫人脸色一变,商君入秦,致使秦国变法成功,魏国不但错失人才,还因秦国军力大兴,河西之战,损兵折将丢城失土,致使魏秦两人强弱易势,这实是魏人大恨,芈月既贬先王后,又贬魏人,说出这样的话来,无异于当面扇了魏夫人一个大耳光。

  魏夫人眼中顿生恨意冷笑笑道:“果然季芈好钢口,知道的说是季芈胸怀乾坤,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楚国嫁错了人,季芈才应该是做王后的合适人选呢。”

  芈月不屑地道:“大人淳淳,小人戚戚。论口舌之辨,何须王后,身在高位,只要会用人即可,魏国这些年来既失孙膑,又失商君,想来也是不晓得用人之故。”

  魏夫人冷笑一声道:“口舌之利,我是比不上季芈了,甘拜下风。”说着看了一眼虢美人。

  虢美人上前笑着道:“哎呀呀,楚国来的妹妹果然不凡,能说会道的。我是个愚笨之人,有些东西不懂,可否向各位妹妹请教?”

  芈月见了这愚人居然为魏夫人冲锋,冷笑道:“虢美人果然是好学之人,第一天向王后请客,就准备了一堆问题,我们才真要多向虢美人学习了。”

  虢美人也不理她,径直道:“妾身以前听过许多关于楚人的故事,都觉得不可思议,难得今日王后也是楚国,特地来求证一样。请问刻舟求剑的事情是真的吗,楚人真的如何愚笨?”

  樊长使亦笑道:“是啊,妾身也听说类似的故事,还有画蛇添足,买椟还珠之类的,看来楚人愚笨的事情还真是挺多的。”

  楚人自周天子立国之初,受了慢待之后,便不遵周人号令,自封为王,倚长江之险,以与周室分庭抗礼的姿态而立。自周室到晋室,数番召集诸侯伐楚而不得成功,北方诸侯不喜楚人,谈书论文寓言比喻之时,便常常将楚人作为嘲笑对象,凡是有愚人妄人执人,便都派到楚人的头上来。

  如今魏夫人见以先王后为难芈姝不成,反被芈月口舌所伤,她亦早有准备,故意退让一步,反让这些小妃们以楚人故事来恶意取笑。

  芈姝气得将宫女新奉上的玉盏也摔了,怒道:“你们太放肆了。”

  魏夫人却也不恼,芈月发现她越是当恼怒时,反而笑得越是娇媚:“诸位妹妹只是想讨王后的欢心,拉近与王后的距离,所以才找一些和楚国相关的话题罢了。初次见面,王后就忽然发这么大的脾气,是存心想给各位妹妹来个下马威吗?”

  芈姝怒道:“哼,我看是你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吧。”

  芈月却笑道:“王后,既然各位阿姊要同我们说故事谈笑话,那我们就跟各位阿姊说故事谈笑话罢了。虢姬,我倒是听说过一个与虢国相关的故事,特来请教,唇亡齿寒这个故事的由来,虢姬可曾知道?”[注1]

  虢美人一怔,顿时恼了,指着芈月道:“你、你太……”

  不待芈月说,屈氏便上前一步,笑咪咪地道:“虢姬若是想不起来,那妾就代您说吧。晋献公要打虢国,想借道虞国,就送了虞公宝马美玉,宫子奇说,虞虢两国是唇齿相依,若是虢国有失,难免唇亡齿寒。可是虞公不听,还是借道给晋献公,于是虢国就灭亡了。”

  景氏亦是笑咪咪地补刀:“楚国的故事虽多,不过是一二愚人的故事,可我大楚在这大争之世,仍然傲立于群雄。虢国人的愚笨,却是没有脑子,不结交强者,却误信他人把国族的安危放在没有信用也没有实力可言的人手中,结果国亡族销,实在是可悲可叹啊。虢姬,须知做人要聪明识时务,您说是不是呢?”

  虢美人脸色一变,她终于听出来了,怒道:“你在威胁我?”

  孟昭氏亦笑道:“我劝虢姬莫给人当枪使,免得被人出卖还不知道。至于樊姬,抱歉,我也想跟您说几个樊国的故事拉近一下关系,可我真想不起来樊国有什么故事可值得一提的。不过我还可以送您一个楚国的故事,叫狐假虎威,这山林之王,到底是虎还是狐,大家可要睁开眼睛看清楚才是。”

  芈姝掩嘴轻笑,魏氏有帮手,难道她便没有帮手不成,她这几个媵女素日在高唐台也练为辨术,起初只是事起突然,自己也是被惊呆了不曾反应过来,幸而芈月先出声,诸芈便反应过来,轮番而上,这素日互相辨论惯了,一齐对外时,居然也是配合有度。

  虢美人显然是怔住了,忽然间就尖声叫道:“好啊,你们一起来欺负我,我要去请大王作主……”

  正欲闹时,忽然听得外头齐声道:“大王到!”

  众妃嫔转过身去,看到秦王驷正大步进来,连忙下拜道:“参见大王。”

  秦王驷走上前,扶起芈姝道:“寡人远远地就听到这殿中极为热闹,看来你们相处和睦得紧啊。”

  诸妃嫔听到他这番话,脸色顿时五彩缤纷起来。

  芈姝笑了,道:“正是,各位妹妹都颇为热情,与妾等相处得很好呢。”

  秦王驷何等聪明,一眼看去早已经心里有数,脸上却不显露,反笑道:“如此寡人就放心了。”

  芈月暗中给芈姝一个眼色,芈姝会意道:“两位魏妹妹对先王后怀念得紧,臣妾想请大王恩准,将这椒房宫先王后遗留下的东西都赐给两位妹妹保管。这椒房宫布置陈旧,臣妾想重新布置一番,也好让大王看个新鲜。”

  秦王驷不在意地道:“你是这王后,这些许小事,你自己作主就成,不必请示寡人。”

  芈姝看了魏夫人一眼,含笑道:“大王这么说,臣妾就放心了。”

  魏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这一场诸芈对诸姬的初次交锋,算得是楚宫大胜,直到回到清凉殿,芈姝犹兴奋未止,笑着对芈月道:“今天看那魏夫人的脸色白了又青的,可真是太痛快了。”

  芈月劝道:“阿姊,魏夫人在后宫经营这么多年,今日是轻视了阿姊才会措手不及,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芈姝恨恨地道:“哼,她居然敢给我下马威,你说得对,将来日子长着呢,有的是时候教她知道我的厉害。”

  芈月轻叹:“阿姊放心,总有收拾她们的时候。”

  芈姝看着芈月,想到今日自己一开始惊慌失措,全仗芈月及时出面,才不至于失了王后威仪,心中不禁不住百感交集:“妹妹今日表现,可真是令我刮目相看,我总以来你还一直是那个让我庇护着的小妹妹,没有想到,今日却是全仗你大展才智,才把那个魏氏给压下了。”

  芈月知她素来好强,今日自己出头,只怕又招她心中不舒服。若是在楚宫,她或还惧她多心,只是到了如今,她也懒得再作戏,苦笑道:“阿姊是不是觉得,我今日太过放肆大胆了?”

  芈姝脸色微笑,忙解释道:“怎么会呢。其实今天真的还是多亏你了……”她对自己今日表现实是十分沮丧,素日只觉得自己聪明利害,威仪天成,只道自己一为王后,必是妃嫔俯首,秦王独钟。谁晓得一入秦宫,竟会被个妃子挤兑得差点颜面尽失。这种“原来我没有这么厉害”以及看着“那个素日要我庇护的人居然这么厉害”的心思纠结万分。但芈月这么一说,她心中又自惭愧,觉得芈月今日为了自己出头,自己居然还有这种嫉妒的心思,实是不应该,又怕芈月心中误会,急着想解释,却又解释不清,急了一头的汗。

  芈月按住了芈姝,叹道:“阿姊,我明白的,身处异地,满目敌人,心中自然有怯意,谁都会这样。我其实与并不比别人强,只是我与阿姊不同,我是心中有恨,才会这样咄咄逼人。”

  芈姝想到黄歇之事,也不禁心中恻然,更觉惭愧:“妹妹,过去种种辟如昨日死,人总要向前看的。”

  芈月冷笑一声:“阿姊,你知道吗,我今天一直在期待,看魏夫人能被我逼到什么的程度上会翻面,我就可以直接撕下她的伪面具来,可惜,她够能忍!”

  芈姝一惊:“你怀疑是她?”

  芈月点头道:“她的嫌疑最大,所以我今日本是想逼她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真相。”

  芈姝听了她这话,低头想了想,忽然犹豫起来道:“你说大王会不会听到我们说的话,会不会觉得我们太咄咄逼人了。”

  芈月诧异:“阿姊怕什么?”

  芈姝犹豫道:“大王说,想要一个清静和睦的后宫,我们若是太过强势,会不会……”

  芈月叹息:“大王想要一个清静的后宫,阿姊就更不能软弱了。现在不是我们挑事,而是魏夫人她们在挑事。从下毒到勾结义渠,再到今日的闹事,她何曾消停过。阿姊若是忍气吞声,她一定会更加嚣张,只有阿姊将她的气焰打下去,让她不敢再兴风作浪,这后宫才能清静,才不负大王将后宫交托给阿姊的心意。”

  芈姝听了不禁点头,道:“那我以后应该如何行事?”

  芈月斩钉截铁道:“就象今天这样啊。若以后那魏夫人再挑事端,阿姊且别和她争执,由我来和她理论,到不可开交的时候,阿姊再出来作裁决。阿姊是王后,后宫之主,宫中其他人都是妾婢,如何能与阿姊辨折。”

  芈姝恨恨地道:“嗯,就依妹妹。其实依我的脾气,真是恨不得将她拖下去一顿打死。”

  芈月叹道:“阿姊不可,你和她斗,大王不会管,但你若要杀了她,大王是不会允许的。”

  芈姝忙道:“我自然不会亲手杀她……”

  芈月轻叹一声,按住芈姝的手,道:“阿姊,你心地善良,不是郑袖夫人那种人,更何况若论阴损害人的心性和手段,你我加起来也不及那魏夫人。这种事,不要想,免得污了你我心性。”

  芈姝也有些讷讷地,以她如今的心性,其实要做出这种事来,也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心中气愤,是过过嘴瘾罢了:“我只是气不过……”

  芈月道:“狗咬人一口,人只能打狗,不能也去咬狗。”

  芈姝笑出声来:“妹妹说得极是。”

  芈月坦言道:“秦宫不比楚宫,后宫的女人存在与否,其实是看秦王前朝的政治决断。阿姊,时机未到,你我不可妄动。”

  芈姝急道:“那时机什么时候才能到?”

  芈月道:“阿姊,既然做了王后,你就要学会忍。”

  芈姝喃喃道:“忍?”

  芈月道:“人不能把所有看不顺眼的东西全除去,阿姊,嫁给诸侯,就得忍受三宫六院的生活。”

  芈姝叹道:“妹妹,我亦是宫中长大的女子。诸侯多妇,我岂不知。我不是嫉妒之人,不是容不得大王与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只是容不得那些想要算计我、谋害我的人一天天在我眼前晃。”

  芈月叹道:“阿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后宫这么多女人,哪一个不是在谋算着往更高的位置爬,你身为王后,坐上了这个位置,就要承受后宫所有女人的谋算,并且忍下来。只要你还在这个位置上一天,就是最大的成功。”

  芈姝越想越是委屈,倚在芈月的身上哭了道:“妹妹,这真是太难了,一起到天天看到这么一群人跟你斗嘴斗心计,晚上还要斗大王的宠爱,我真受不了。”

  芈月叹道:“阿姊,要享受一国之母的尊荣,就得承受所有女人的嫉妒和谋算。你担得起多少的算计,才能享受得了多少的荣耀。”说着,她抬头看了看天边,笑道:“阿姊快些梳洗打扮吧,大王今日要来与阿姊一起进晚膳。三日已过,也不用我等必须服侍,也容我躲个懒罢。”

  芈姝却拉住了芈月,惴惴不安地道:“妹妹,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愿意侍奉大王吗?”

  芈月微微一笑:“阿姊,庄子曾说过一个故事,说楚国有神龟,死已三千岁矣。王以锦锻竹匣而藏之庙堂之上。试问此龟是宁可死为留骨而贵?还是宁愿生而曳尾于涂中?只要阿姊答应我,五年以后让我出宫,我愿意做那只曳尾于泥涂中的乌龟。”

  芈姝却莫名地有些不放心,幽幽一叹:“妹妹能真的永远不改初衷吗?”

  芈月正欲站起退出,闻言怔了一怔,才道:“阿姊,若在过去,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是。但是,世事无常,到今日我已经不敢对命运说是。阿姊。什么是我的初衷?我的初衷从来不是入宫闱,为媵妇啊!”

  芈姝心中暗悔,只觉得今日的自己,竟是如此毫无自信,处处露了小气,忙道:“妹妹,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她却不知道,一个女子初入爱河,又对感情没有十足的安全感时,这份患得患失,俱是难免。只是有些人藏诸于心,而她从小所生长的环境过于顺利,实是没有任何足以让她可以学会隐藏情绪的经历。也唯有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在绝对的权威面前,她或许会稍加掩饰,但芈月等人从小与她一起相伴长大的姊妹,如玳瑁这些仆从之间,她实不必加任何掩饰。

  但她此刻话一出口,已经是后悔了。其实自那日发现芈月与黄歇欲私奔之后,黄歇身死,芈月被劫,在她的心中,已经隐隐对芈月有几分愧疚之意,又有一种油然的敬佩,所以在发现自己又出现如在楚宫时那样对芈月的态度时,就已经感觉到了失礼。

  芈月摆了摆手,叹道:“我自幼的初衷,是想跟着戎弟到封地上去,辅佐他、也奉养母亲。此后又想跟着黄歇浪迹天下,如今黄歇已死,我只愿养大小冉,让他能够在秦国挣得一席立足之地,也好让我有个依靠。男女情爱婚姻之事,我已经毫无兴趣。只是命运会如何,今日我纵能答应阿姊,只怕事到临头,也做不得主。”

  芈姝叹息:“妹妹不必说了,我自然明白。”

  芈月站起,敛袖一礼,退出殿外。

  她沿着庑廊慢慢地走着,心里却在想着方才与芈姝的对话,她对秦王没有兴趣,她对婚姻情爱也已经毫无兴趣,她是可以答应芈姝,以安芈姝的心。

  可是,芈姝的心安不安,与她又有何干呢?她入秦宫,又不是为了芈姝,她是为了让追查那个害死黄歇的幕后真凶而来。若能够为黄歇报仇,必要的时候,她什么都不在乎,就算是秦王,她也未必会放弃利用他的心思。

  忽然间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季芈又在想些什么?”

  芈月抬头一惊,却见秦王驷正站在庑廊另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芈月只得微一曲膝行礼道:“见过大王。”

  秦王驷提醒:“你还没回答寡人的问题呢?”

  芈月垂首道:“妾刚才在想,不知道晚膳会吃什么。”

  这种摆明了是敷衍的回答,秦王驷却也并不生气,只道:“你不与其他人一起吃吗?”

  芈月道:“我住蕙院。”

  秦王驷一怔,蕙院在清凉殿后略偏僻的位置,诸媵女都在清凉殿两边偏殿居住:“你为何独自一人住这么远?”

  这地方亦是芈月这两日问了宫人才知道的,亦是向芈姝要求过才得答应,诸媵女皆是为秦王准备,住在王后的附近,自然是为了就近方便,她既无意于秦王,自然住得远些,也省心些,更兼可以方便打听宫中消息,当下只答道:“妾还有一个幼弟,住在殿中恐扰了小君清静,因此住得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