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藤原寺初九神清气爽,打开窗户,迎面吹来沁凉的秋风,窗外是碧蓝如洗的天空、金灿灿高悬的初日、和常青树青翠的枝叶。
这是温泉旅行的第四天。
旅馆地理位置上佳,毗邻不少旅游胜地,她这几天带着宫野志保,有时再加上一只毛利兰,踏遍了附近大大小小的景点,就像一对真正的寻常姐妹,只是出来享受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旅行。
“总有一天,姐姐也能这样不受任何束缚,自由自在地,去所有想去的地方。”
昨夜回到旅馆后,宫野志保把手中半路买的一束蝴蝶兰插入花瓶里,轻轻碰了碰浅紫色的花朵,突然开口说道:“如果你想要离开组织,我可以尽全力为你掩护,但作为交换,我有一个条件。”
三天,她一点点加大用药剂量,不断地试探初九,终于相信对方已经想起大半,放心地说出自己最后的诉求。
“我的姐姐,宫野明美,是组织用来威胁把控我的筹码,和深入组织核心的我不同,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围成员,什么都没做过,干干净净的,完全有资格迎来属于自己的新生。”
她说道:“带走姐姐,让她得到警方的保护,或者直接帮她改头换面……怎么都好,以你的能力,想让一个人从世上销声匿迹,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藤原寺初九沉吟半响,问:“那你呢?”
“我?这不是很明显吗?我对组织还有价值,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宫野志保神情恹恹,眸中却无端亮起期待的光芒:“至于以后,或许我会规划第二次逃亡,然后和姐姐相会,作为普通人生活下去,也有可能收集到足够的证据后告发组织,和它同归于尽,但无论如何,都会比像现在这样,无声无息烂在这个腐臭的地方要好。”
“……”
初九弓了些身子,直视她的眼睛:“你就不怕我这些天是骗你的?说不定回去之后,我就会向组织告发你——这能为我带来不少好处吧?”
“你不会。”
宫野志保冷静地分析道:“哪怕你真的那么做,还是那句话,我还有价值,组织不会真正对我怎么样,相反,知道了太多秘密的你,才会立刻变成众矢之的,这对你而言不会有任何好处。”
她攥紧了拳头,眸光坚定:“你会帮我,也必须帮我。”
藤原寺初九定定地看着她,突然叹了口气,松口答应:“好吧。”
“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她把手掌放上宫野志保的头,轻轻揉了揉她柔软的短发:“总有一天,我会找到机会带你离开,你能和姐姐一起体验从前所渴望的一切,所以,在那之前,你一定、一定不能放弃自己。”
“无论发生什么。”
她伸出小拇指,笑吟吟地看着对方。
宫野志保犹豫一瞬,迟疑地伸出手。
“约好了哦。”
拉钩,约定成立。
……
“啊啊啊啊啊——”
回忆骤然被一道高昂的尖叫声打断。
藤原寺初九神色一变,联想到什么,迅速打开房门跑到栏杆旁,探头一望——
一楼某个房间前,几天前见过的女孩儿跪坐在地,目光惊惶,颤抖着向房内伸出手,像是想抓住什么,声音支离破碎:“爸、爸爸……爸爸!”
紧接着,有好奇的陌生人围上前,随后爆发出一阵更甚方才的尖叫:“救命啊!!死人了!!!”
藤原寺初九:“……”
???
平平安安度过了这些天,她都差不多放下心准备安稳回去了,玩这出?
工藤新一出来解释下!!
大概是她的表情实在太过精彩,趴在对面栏杆的安室透也不禁投来了诡异的目光。
两人遥遥相望。
苦杏酒:下去看看?
波本:好啊。
达成共识后,初九带着宫野志保,悠悠下楼。
她本来是不打算带着小志保的,毕竟才十六不到的孩子,不适合看这么血腥的场面,谁知小姑娘眼一横,不屑地冷哼道:“我学医。”
藤原寺初九:“……”
好吧,医学生无所畏惧。
来到一楼,死者房间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酒店管理人员迅速联系警方,在门前拉好封条保护现场,经理则轻声安抚群众,派人把死者家属——也就是那个女孩儿,带去了一边的休息区,细心开导。
藤原寺初九隔着老远,就瞟到工藤新一和经理打着商量,想进去一窥究竟的身影。
也不知道妃英理和毛利小五郎同经理说了些什么,他原本很坚定的神色渐渐软化,最终拉下封条一角,示意几人进去。
初九:……犯罪现场是这么简单就能让别人进的吗?!
日本的警方和居民还真是对侦探之类的存在格外宽容。
安室透也紧随其后,发挥他超常的话术,得到了进入现场的特别恩许。
藤原寺初九木了,直接表示自己和他是一起的,经理皱着眉头思考了半响,突然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拉开了封条。
至此,本来还算宽敞的死者房间,零零散散挤了七个人。
——不清楚的还以为她们是在开party。
死者躺在地上,似乎经历了一场痛苦的挣扎,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挡住了白日里灿若天火的阳光,一盏瓷杯碎落一地,冷却的咖啡液像是凝固的血浆,星星点点分布在浅色的地毯上,让现场显得诡异又凄冷。
小侦探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尸体,道:“没有外伤,是中毒?”
他矮下身子,看着地上的咖啡液,拿出纸巾沾了一点,凑近闻了闻:“有点像氰|化物。”
有残留的细微苦杏仁味。
可是……
氰|化物本身气味极小,近乎无味,与水反应后,才会呈现出明显的苦杏仁味,尤其在中毒者口腔中最为明显,但连咖啡液中都尚有气味残余,死者口腔中却闻不到一丝气味。
工藤新一沉思。
这太奇怪了。
“他应该不是氰|化物中毒。”宫野志保突然出声:“大剂量氰|化物中毒,身体表面会出现鲜红色尸斑,面部和嘴唇则多呈紫绀色,但他皮肤暗黄,色素沉着,可能有黄疸,氰|化物中毒不会导致这种症状,看起来更像是……”
蓖麻|毒素。
一种近乎“完美”的毒药。
一个成年人,只需误食十颗以上蓖麻子,就会在一到三天的时间内死亡,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此外,蓖麻|毒素易于提取,无色无味,发病症状也不像氰|化物般具有非常明显的指向性,很适合作为生化武器使用。
如果不是在组织里曾经研究过这种毒素,她也没办法轻易联想到。
宫野志保拉了拉初九的衣摆:“我有东西可以进一步确认死因,在房间里,我上去拿一下。”
初九点点头。
她立刻出门向电梯跑去。
谁都没注意到,安室透插在口袋里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深色的衣服布料里,透出些不甚明显的光亮。
-
死者死于某种未知毒素,工藤新一药理不精,推理进度一时停滞,只能从洒落的咖啡液——即并非第一致死原因的氰|化物来源查起。
这其实是一起很明显的熟人作案,毕竟毒是下在死者的咖啡中,嫌疑人无非就是几天前和他有过冲突的公司下属户田小姐,女儿田中望月,以及她的男朋友井上先生。
真正调查起来还是有些难度,田中望月有近乎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几乎没有独处的时刻,每分每秒都有可以证明她无辜的目击证人,相反,户田和井上就独来独往得多,但同时监控又表明,咖啡虽由户田送去,却都经过两人之手,凭借这个,一时也无法确定谁的嫌疑最大。
“姐姐,可以让我们进你的房间看看吗?”工藤新一“天真”地询问户田,拉来一旁的毛利小五郎:“我和叔叔都是侦探,能帮姐姐更快洗清嫌疑也说不定哦。”
“不可以。”女人神情不屑,斩钉截铁地说:“小朋友,人不是我杀的,我问心无愧,嫌疑迟早会洗清,至于侦探——我从来不信这东西,除了警察,谁也别想闯进我的私人空间。”
啊……
工藤新一额角抽搐:是个硬茬诶。
他又转头,把目光直愣愣投向井上。
男人似乎受了户田的启发,也十分坚定地拒绝了两人。
工藤新一:……失策了,出师不利。
现在的情况,除了等待警方,似乎毫无办法。
藤原寺初九和安室透寻了个视野良好的位置坐下,老神在在喝起了茶。
安室透支着头,眼神落在田中望月身上,问:“你觉得谁嫌疑最大?”
初九:“死者女儿。”
“你也觉得她不对劲?”安室透眉梢一挑,说道:“近乎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被怀疑的事,倒像是故意……”
“我没想那么多。”
初九看着茶盏里竖起的一支茶梗,对着它吹了口气,捧起喝一口,露出老年人养生般惬意的神情:“我说是她,只是顺着你的心意来罢了,我可没兴趣参与这种无聊的破案小游戏。”
安室透:“……”
大概是他们这边气氛实在岁(暗)月(流)静(汹)好(涌),引得不少人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毕竟能在案发现场静下心来喝茶,他们也算独一份了。
推理连连碰壁的小侦探也气闷地看向他们。
片刻,工藤新一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哒哒地跑过来。
“姐姐,你那天对田中小姐说的‘出门在外,多注意安全‘是什么意思啊?”
藤原寺初九喝茶的动作一顿,放下茶盏,面无表情地朝他看过来。
工藤新一,最没资格问这个问题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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