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方向之后,再调查就变得容易起来。
张晨真正出狱那一天,正是我官方宣布与张晨离婚的时候,他在监狱的门口没有等到我,却等到了据说是我的人。
那些人对他说,是我想送他走。我不知道他那时候有没有相信他们的话,但总归最后的结局是被送走了。
白先生的人将张晨送到了一家偏僻的疗养院,用的名义是精神失常。我派人去那家疗养院调查,拿回来伪造的诊疗记录。
翻开前我喝了一杯咖啡,看到了一半,合上了诊疗记录,冷静地摔碎了咖啡杯。
他们说张晨产生了幻想,幻想自己是集团的前任董事长,幻想他有很爱他的人。
他们说张晨是同性恋患者,病人的家属希望能够顺手治愈这一点。
他们说张晨的每一句话都不是真的,当他沉默的时候,他在思考着伤害别人。
他们像对待一个病人一样对待张晨,逼迫他吞咽过量的利培酮和奥氮平,将他关在宽敞明亮的房间里,叫他能看到外面的风景却不让他出去,张晨逃出去一次,却在离开后不久又被抓了回去……
我用冷水洗了一把脸,重新打开了病历本。
同性恋的治疗却不怎么顺利,即使一边循环播放GV一边进行催吐处理,张晨依旧表现得从容淡定,仿佛不受一点影响。
临时来的人员“迫不得已”地上了电击疗法,后来又“无奈停止”,直到有一天,张晨的“病情”突然加剧了。
我又向后翻了一页,发觉病历本里夹着一张照片,背面上写着“有助于治疗”,正面上却是我与李婉婷,她穿着婚纱我穿着礼服,我们凑得极近,乍一看,像是在亲吻彼此。
记录员用冷静的口吻写着:“病患对照片有较大的应激反应,但偶尔会有攻击性,建议……”
我的头久违地疼了起来,所有的碎片拼凑出了与我认定的并不相符的故事。我不愿意相信张晨过得那么惨过,我更愿意相信张晨在国外活得逍遥自在。
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
即使这个故事是真的……
我知道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并不是我将张晨送出的国外,并不是我将他关押在疗养院,并不是我叫他从里面逃出来,并不是我派人去撞伤他,我接手了他的事业,我将他从国外接了回来,我为他准备了最好的物质条件,我在请医生来为他看病,我甚至对他若有若无的接近放任不管、近乎默认。
但我终究止不住自己的本能,没有理会诧异的下属,没有去管接下来密密麻麻的行程,直接去了地下的停车场,开了车向郊区行驶,路上遇到了红绿灯,我看着一群小学生,带着黄色的帽子蹦蹦跳跳地从我的面前走过。
我久违地怀念曾经。
小黄帽刚刚开始推广,一沓帽子从最前面穿到我们这边,我抓起了一顶帽子,盖在了张晨的头上,他的脸立刻变得很难看,我又抓了一顶帽子,盖在了自己的头上,将剩下的传到了后面。
“张晨,我戴这顶帽子好看么?”
“好看个鬼啊。”
“我戴估计不好看,你戴着挺好看的。”
“切……”他转过头,脸却红了,“算你有点眼光。”
第95章
我开车到了张晨的楼下,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了。
电视剧里,这时候我应该冲进大门,抱住曾经的爱人,念叨着你辛苦了我对不起你,背景音乐响起来,双方大哭一场,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我坐在车里,那股支撑着我过来的力气,却一点接着一点消散了,我开始问我自己,你进去了,然后呢?
我要告诉张晨,你受的苦我都知道了,以后会好好对你的?
我要抱着张晨,说我们未来会顺顺利利的,你再也不会过那样的日子了?
我真的想和张晨过下去么,或者说,现在的我,还爱着他么?
我在不该犹豫的时候,竟然犹豫了。
我想起来,在张晨离开前,我已经做好了同他离了婚,做好了摊牌的准备,我是不想同他再一起过了。
事实证明他离开了我的世界,我自己也能过得下去,还能过得不错,我有事业,有陈安,也有自我。
我的日子忙碌却安定,而张晨,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一颗定时炸弹。
他那些年的那些炮友,他为我亲手设下的陷阱,像密密麻麻的刺,刺在我的心脏里,而我或许日子过得太好,不太能受得了那些隐约的疼。
我心疼张晨,但我也心疼我自己。
总有人说过日子不必计较太过过往,爱情的天平也不该分个高低,但我和张晨在一起,总觉得苦大于甜,过得没滋没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