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工作状况”;“经过几天的讨论,后来由我归纳到会者的意见,提出几点结论”等等。paopaozww.4个“我”字,把他在中共一大上的风头写得神气十足。
毛泽东在中共一大上担任会议记录。他原来就在北大图书馆一个一个记下读者姓名。现在又一个一个记下每人的发言。
张国焘在那里指手画脚。
后来成立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主任张国焘。下设北方、湖南、武汉、广东、山东共五个分部。毛泽东在湖南分部当主任。
从中国共产党成立之日起,张国焘长期居于中共中央的核心领导地位。
1921年7月中共一大,他是中共中央局三成员之一。
1922年7月中共二大,他是中央执行委员会五名委员之一。
1923年6月中共三大,他因为反对共产党人加入国民党,失去中执委资格。
1925年1月中共四大,他又再当选为中执委,并成为中央局五人成员之一。
1927年5月中共五大,他当选为政治局七委员、政治局常委三委员之一。
1928年7月中共六大,他当选政治局七委员之一。
1931年1月六届四中全会后,他是政治局三位常委之一。
1934年1月六届五中全会,他是政治局十二位委员之一。
如此比较,毛泽东就差多了。他仅仅在张国焘失去中执委资格的中共三大上,当选为中执委。这段时间也很短。一年半以后召开中共四大,张国焘复又当选中央执行委员。毛泽东则落选,失去中执委资格。
1927年5月中共五大后,张国焘与陈独秀、蔡和森成为政治局三名常委,毛泽东仅被选为候补中央委员。
毛泽东1956年9月10日在八大预备会议第二次全体会议上回顾说:
我在第五次代表大会上只有发言权,没有选举权。我这个人也是犯错误不少,但是当时他们又不讲我的错误在哪个地方,只让当个候补代表。第一次代表大会我到了。第二次代表大会我没有到。第三次代表大会(是在广州开的)又到了,被选为中央委员。第四次代表大会又没有到,丢了中央委员。大概我这个人逢双不吉利。第五次代表大会到了,当候补代表,也很好,被选为候补中央委员。
只有在1927年8月“八七”紧急会议上,毛泽东与张国焘的地位才算拉平了一些。张国焘因八一南昌起义的牵连,被降为政治局候补委员;毛泽东则因筹划秋收起义,被升为政治局候补委员。
平衡维持的时间极短。秋收起义队伍没有攻打长沙而上了井冈山,共产国际驻中国代表罗明那兹提议:开除毛泽东的政治局候补委员资格。中共中央实际负责人、毛泽东的好友和支持者瞿秋白只有同意。消息传到井冈山,传成毛泽东被开除了党籍。
毛泽东后来说:“井冈山时期一个误传消息来了,说中央开除了我的党籍,这就不能过党的生活了,只能当师长,开支部会我也不能去。后头又说这是谣传,是开除出政治局,不是开除党籍。啊呀,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说的就是这一次事件。
短暂的平衡又迅速失去了。毛泽东被开除了政治局候补委员,张国焘则在中共六大上,又当选为政治局七委员之一。
这是一个在中共党内资格极老的人物。项英因斯大林赠送一支小手枪自豪不已,把手枪别在腰上随身不离;张国焘则面对面地与列宁谈过话,亲耳聆听过列宁的教诲。其资格1927年以前只有陈独秀能与之相比;1927年以后则只有周恩来能与之相比。
资格如此之老却又比毛泽东年轻4岁,内心的优越感即使不说出来,也是巨大的。
其实在两河口握手拥抱以前,张国焘与毛泽东等人的分歧已经出现。
6月16日毛泽东致电张国焘,提出会合后的战略方针:占领川、陕、甘三省,建立三省苏维埃政权,并于适当时期以一部组织远征军占领新疆。目前则在岷江以东,向着岷、嘉两江之间发展。
第二天张国焘回电,同意向川陕甘发展,但不同意“目前计划”。认为中央来电提的岷、嘉两江之间地形给养均不利大部队行动,眼前暂时利于向南进攻。
毛泽东要向北,张国焘要向南。还未会面,分歧就显露出来了。
有分歧是正常的。一方长途跋涉。一方长期据守,各自对形势的判断、对本身的估量都不一样,出现分歧可以理解,通过进一步讨论和反复比较也不难解决,问题是不能加入其他因素。后来有人说张国焘不愿北上,提出组织远征军占领青海、新疆,并不合事实。首先提出远征新疆的不是张国焘,而是毛泽东。但张国焘第一个把实力因素加入到争论中来,问题便不能不被大大复杂化、严重化和激烈化了。
最初大家面对争论,还是按照党内通常的方法去寻求解决。
张国焘与毛泽东等人会面第二天,政治局在两河口一个喇嘛庙里召开扩大会议。以三天时间,专门讨论两军会合后的战略方针。
周恩来作目前战略方针的报告。
选择周恩来代表中共中央作报告,此时最合适不过。1927年7月12日陈独秀下台后,周恩来进入中共中央核心。1928年六大以后相当一段时间内,周恩来实际是中共中央主要领导人。除他外,没有任何人的资格能够压住张国焘。
周恩来抓住了一个很好的切入点。中央红军与四方面军都脱离了原有根据地。在这种情况下,方向问题,便成为在什么地方创造新苏区的问题。
他提出未来苏区应具备的三个条件:一、地域宽大,便于机动;二、人口较多,便于扩红;三、经济条件。
周恩来的结论是,四方面军控制的懋、松、理地区地域虽大,却没有后两个条件;陷于此地区就没有前途。回头向南更不可能。东过岷江,敌人在东岸有130个团。向西北,是一片广漠的草原。可走的路只有一条,就是北向甘肃,去川陕甘。那里道路多,人口多,山少。必定会遇到敌人,但可用运动战消灭敌人。
周恩来作报告后,毛泽东、张国焘、朱德、博古、张闻天等13人相继发言。
张国焘在会议上也同意了周恩来的意见。
周恩来作结论。提出口号:赤化川甘陕。
会议记录在最后写道:“全体通过恩来的战略方针。”
会后,周恩来根据两河口会议决定,立即制订《松潘战役计划》,准备一举击败胡宗南,控制松潘地区作为北上通道。
同意北进的张国焘却很快改变了。
6月25日会师大会后,张国焘似乎并不特别经意地问周恩来,一方面军有多少人。周恩来坦率地告诉他,遵义会议时有三万多人,现在可能不到了。
1972年6月周恩来回忆这一幕时,依然印象深刻。他说,张国焘一听,脸色就变了。张国焘太懂得数字里面的含义了。这就意味着两个方面军会合后总兵力十万人内,80%以上都是四方面军的人。
实力开始潜移默化地进入刚刚开始的关于前进方向的争论。张国焘开始思考如何把这个比例带进中革军委,然后再带入政治局。
他的个人野心就这样膨胀了起来。
中央红军的实力在一、三军团。林彪、彭德怀成了张国焘工作的重点对象。
他派秘书黄超看望彭德怀。送去几斤牛肉和几升大米,还有二三百块银洋。坐下就问会理会议情况。还对彭德怀说:张主席很知道你。
对林彪,估计也送去了同样的东西,说了同样的话。聂荣臻回忆,一次在右路军总指挥部吃完饭,陈昌浩说林彪同志可以先走,聂荣臻留下来谈一谈。一谈就是对遵义会议的态度,对会理会议的态度。
毛泽东在遵义会议上增选为政治局常委。张国焘不同意这个会议,实质是不承认毛泽东有比他高的党内地位。
会理会议批评了林彪和彭德怀。张国焘不同意这个会议,实质是拉拢林、彭,对毛泽东釜底抽薪。
表面一致下,张国焘的工作暗中开始了。
毛泽东是照顾到会合后四方面军的强大实力的。6月29日,政治局召开常委会议,决定张国焘为中革军委副主席,徐向前、陈昌浩为中革军委军委委员。同日,根据两河口会议决定,中革军委下达北进的《松潘战役计划》。
6月30日,中共中央派李富春、刘伯承、林伯渠、李维汉等组成中央慰问团,到红四方面军驻地杂谷脑慰问。慰问团7月3日到达杂谷脑。
张国焘在杂谷脑向李富春表示对中央的不满,要求“充实红军总司令部”。李富春鉴于事情重大,于7月6日致电中央报告张国焘的要求,请中央考虑。
7月8日,张国焘在杂谷脑召开红四方面军高级干部会议,抓住《前进报》批评“西北联邦政府”这件事,攻击中共中央。
此前的5月30日两军会合之前,张国焘在茂县宣布成立“西北联邦政府”,认为从此“树立了西北革命的中心,统一了西北各民族解放斗争的领导,从此南取成都、重庆,北定陕、甘,西通青、新,进一步与中央红军西征大军打成一片”。
两军会合后,凯丰在《前进报》上发表《列宁论联邦》,批评张国焘成立“西北联邦政府”。凯丰与张国焘同是江西萍乡同乡,不同的是他资格甚浅。大革命失败后去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1930年底回国才转为中共党员。这是一个脾气性格都很冲动的人。遵义会议上坚决不承认错误,遵义会议后鼓动博古不要交权。但他又很年轻,当时刚刚29岁。斗争起来热情极高,缺乏策略。《前进报》上发表的那篇文章,从时机看不好,从效果看更不好。张国焘以此为口实,一下子就挑起了四方面军干部与中央的对立情绪。
张国焘讲话很注意时机,很注意效果,很注意他的听众。在这方面他有基础,更有经验。
他在北大上学时就担任讲演部部长。五四运动中一次街头演讲,听众一百多人,张国焘和同学喊得声嘶力竭、满头大汗。有位老牧师站在一旁一直耐心地听到最后,约他们去其住处传授演讲技术。他单刀直入地告诉这些疲惫不堪的学生,他们的讲词不够通俗,没有从大众的切身问题说起,也没有将人民受痛苦的根源和爱国运动连在一起,因此卖力不小,听众却不一定完全领悟。
老牧师的话不顺耳,却耐听,令人长久回想。此前张国焘耳边一直是鼓掌声和欢呼声。就是这位老牧师使张国焘第一次明白,演讲不仅要靠激情,还要靠技巧。他深深记住了老牧师讲过的话,受益匪浅。
他就是用这种方法来对付所谓的“留苏帮”。
凯丰以《列宁论联邦》来反驳张国焘,大段引用革命导师冗长难懂的话语。张国焘一句“他们是洋鬼子,修洋头,穿西装,戴眼镜,提着菜盒子,看不起我们四方面军这些‘老土’,不想要我们”,就在土生土长的四方面军中把他们孤立了。这方面,张国焘确实是老手。用莫斯科学到的理论与张国焘斗争,从张闻天、博古到凯丰,便都显得太幼嫩。
敢于把自己归于“老土”一类,张国焘是颇有几分手腕与自信的。他讲这些话的时候,眼前是否晃动过那个老牧师的身影?
能压住他这一套的,只有毛泽东。
党内任职资格无法与张国焘相比的毛泽东,在工农武装割据、开辟红色根据地方面,党内也无可匹敌。张国焘1931年进入鄂豫皖苏区的时候,毛泽东军事思想已经在中央苏区四年多的辗转斗争中成熟了。
但毛泽东此时正在后退。
自7月6日李富春转报张国焘“充实红军总司令部”的要求后,7月9日,张国焘控制的川陕省委又向中央提出改组中革军委和红军总司令部的人员名单,要陈昌浩出任总政委,敦促政治局“速决速行”。
7月10日,毛、周、朱致电张国焘,切盼红四方面军各部速调速进,分路迅速北上,“勿再延迟,坐令敌占先机”。并望他速到芦花集中指挥。同日张国焘电中共中央,亲自提出“宜速决统一指挥的组织问题”。
一方急着北进,一方毫不着急,“张顾左右而言他”。
情况越来越紧急。
7月16日,中央红军攻下毛儿盖。张国焘不仅不执行计划,按兵不动,还提议由四方面军政委陈昌浩担任红军总政委。
7月18日,陈昌浩致电中共中央,提出由张国焘任中革军委主席,朱德任前敌总指挥,周恩来兼参谋长,“中政局决大方针后,给军委独断专行”。不这样“集中军事领导”,便“无法顺利灭敌”。
这段时间毛泽东很少说话,很少表态,分外谨慎。当时在中央队担任秘书长的刘英,1986年这样回忆那段非常时期:
毛主席说:“张国焘是个实力派,他有野心,我看不给他一个相当的职位,一、四方面军很难合成一股绳。”毛主席分析,张国焘想当军委主席,这个职务现在由朱总司令担任,他没法取代。但只当副主席,同恩来、稼祥平起平坐,他又不甘心。闻天跟毛主席说:“我这个总书记的位子让给他好了。”毛主席说:“不行。他要抓军权,你给他做总书记,他说不定还不满意,但真让他坐上这个宝座,可又麻烦了。”考虑来考虑去,毛主席说;“让他当总政委吧。”毛主席的意思是尽量考虑他的要求,但军权又不能让他全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