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堪嘉慰。bookzun.”
从此二人冤家路窄。
1930年7月,彭德怀率红三军团猛扑长沙。何键特从湘南返回守城,指挥优势兵力向红军反击。
红军部队后退了,彭德怀亲自守在浏阳河边,下令拆掉浮桥,后退者军法从事,硬是用气势将湘军压垮。
湘军部队后退了,何键亲自到城外雨花亭督战,宣布后退者格杀勿论!
他虽然在长沙城内出示布告:“市民住户不要惊慌,本人决与长沙共存亡。”但见红军攻势如排山倒海。湘军溃兵似洪水决堤,自己也两腿发软,连马背都爬不上去,由马弁搀扶逃到湘江对岸。
何键从此最怕曾是他部下的彭德怀。
此番红军突围西进,侦察情报与南昌行营的通报都表明,彭德怀的红三军团仍是突击前锋。
军事行动无不包含有双方指挥者的个性特点。黄沙河决战的部署,有何键对敌手的估算,也有他对自身的斟酌。蒋以他为总司令,主要想让湘军出省作战。但何键却不想出省。长沙丢过一次,让他在国民党军政界失尽脸面,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有丝毫闪失。几年来红军剿而不灭,这次是否能堵住红军,何键信心不足。对他来说只要红军不侵入湖南腹地,就是万幸。
所以他要刘建绪集结主力于黄沙河附近,严密布防,完成与桂军的接防便既行停止。
蒋介石精心构筑的湘江追堵计划之实施关键,在湘、桂两军的协同配合。但何键使湘军主力刘建绪部的位置稍稍偏北。
于是真正将与红军迎面的,是刚刚在全、灌、兴地区部署完毕的桂军白崇禧。
白崇禧能全力完成蒋介石的重托吗?
第八章湘江,湘江
认为“有匪有我,无匪无我”的白崇禧,突然开放全、灌、兴铁三角,红二师却痛失宝贵战机。向来披坚执锐的红一军团,对自己战斗能力还能支撑多久发生动摇。湘军悍将李觉却至死不承认抄了林彪的军团部。
一、“老蒋恨我们比恨朱毛更甚”
港澳台一带流行一种说法:中国有三个半军事家,两个半在大陆,一个在台湾。
在台湾的一个,即指白崇禧。1928年,国民党行政院长谭延闿特写有一对联赠白:“指挥能事回天地,学语小儿知姓名”。
从他在陈济棠面前对红军突围时间和方向的料算,人们就可知道,不仅共产党的杰出军事家们才可以称作用兵如神。
何键与蒋介石同一年出生,白崇禧则与毛泽东同一年出生。他14岁报考广西陆军小学校,全省报名应试千余人,只取120名,白以第六名录取。16岁投考广西省立初级师范,又列榜第二名。入学后,屡次考试名列第一,被选为领班生。
这个家境并不富裕的桂林县南乡山尾村人,并不因学习优异就一帆风顺。
班上有个叫何树信的同学,是桂林城里人,嫉妒白的学习成绩,便常以“乡下人”取笑白崇禧和其弟。一日乘白不在,何某又在室内恶言詈骂,白突然归来,问其何事?何在关口上收口不得,便硬起头皮顶下去,对白一声:“呸!乡下人!”白崇禧晚年在台湾回忆起这一幕时说道:“我不禁大怒,以为大丈夫不能受辱,狠狠地将何打倒地上,再踢他两脚以示惩罚。此为我做学生以来第一次打架。”
首先动手打人,事情闹大了,被告到校长那里。许多同学劝他千万不要向校长承认打倒何某,至少不要承认先动了手。白一意孤行,不听劝阻。他不向校方解释求饶,而是收拾行李准备回家,并告其弟留下好好学习,不要牵挂,大有一副檐下不低头的气概。后来同学推举代表向校长陈情,校方也查出事出有因,未开除白崇禧学籍,给了一个记大过处分了事。
白崇禧的这种秉性,以后每每表现出来。1919年白崇禧任桂军模范营连长,赴左江流域剿匪。广西因为连年沿用招安政策,结果匪势日张,形成“卖牛买枪”,“无处无山,无山无洞,无洞无匪”的局面。模范营招到土匪200名,白崇禧力主将其中的80名惯匪就地枪毙,以绝后患。时广西军阀陆荣廷自己就是被招安的土匪出身,闻讯大怒,坚决不许。白主意已定,独断独行。他让这80名匪首回家过节3天,严令按时归营。待归来后便说他们在外行为非法,辜负优待,用伏兵将80人一一逮捕,立即正法。同时向上速报夜间匪徒抢枪谋叛,事起仓促,不及请示,用紧急处分将其全部处决云云。陆荣廷面对既成事实,也万般无奈。
从此广西对土匪的招安政策,改为进剿政策。
白崇禧这种秉性,在后来和蒋介石的关系中多次表露出来。
他与蒋之间曾有过很好的配合。因白崇禧在统一广西中表现出来的军事才能,北伐伊始,蒋介石点名要他出任总司令部参谋长。白以负责重大不敢接受,李宗仁也认为广西部队要人指挥不愿放人;蒋坚持力争,甚至说借用数月,待攻下武汉必定归还,方才谈妥。
攻下武汉后,蒋之嫡系第一军第一师王柏龄、第二师刘峙在浙江作战失败,何应钦又被困于福建战局,蒋又以白崇禧为东路军前敌总指挥,白又毅然前往,克杭州,逼上海,连战连捷。
1927年的“四一二”反革命事变,则是蒋、白配合的高峰。蒋在上海下定“清党”决心,白则出任上海戒严司令;蒋发表《清党布告》《清党通电》,白则在上海用机关枪向工人队伍扫射;当时莫斯科百万人大游行抗议上海的白色恐怖,在“白”字下面,特地注明是白崇禧。
高峰之后,便是下坡了。而且因为成峰太陡,所以下坡也很陡。“四一二”事变后仅4个月,白崇禧就与何应钦、李宗仁联合,迫蒋第一次下野。后来蒋桂战争、蒋冯战争、蒋冯阎大战、宁粤之争,只要是反蒋,就少不了白崇禧的身影。
白反蒋。蒋同样反白。1929年3月唐生智东山再起,白崇禧在北方无法立足,在一片打倒声中化装由塘沽搭乘日轮南逃。蒋介石获悉,急电上海警备司令熊式辉“着即派一快轮到吴淞口外截留,务将该逆搜出,解京究办”。
蒋介石必欲除之而后快之心情,溢于言表。
后来亏得熊式辉的秘书通风报信,白崇禧方得以逃一命。
白、蒋关系是民国史上的一只万花筒。战场上同生共死的关系瞬间就变成兵戎相见的关系;政坛上相依为命的关系眨眼就转为你死我活的关系。
但蒋介石那个庞大的湘江追堵计划,还是必须用白。桂军战斗力极强,又有白崇禧的头脑,很可能要唱主角。
用人先给钱,这是蒋的惯例。随即有飞机给白崇禧急送两个军、三个月的经费,及作战计划、密电本等,并附电报一封:“贵部如能尽全力在湘桂边境全力堵截,配合中央大军歼灭之于灌阳、全县之间,则功在党国。所需饷弹,中正不敢吝与。”
白崇禧亦回复:“遵命办理。”
双方好言好语,彬彬有礼。
白崇禧倾桂军全部两个军于桂北边境,以第十五军控制灌阳、全县一带,以第七军控制兴安、恭城;自己也带前进指挥所进至桂林;弹指之间,撒开在湘江一带的大网形成。桂军完全一副在全、灌、兴之间与红军决战的架势。
但白崇禧还多了一个心眼儿。他在调动大军的同时出动空军,名曰侦察红军行踪,实则侦察蒋军的行动。与蒋打交道多年,他太了解此人了,所以一直怀疑中央军想借追踪红军之机南下深入桂境。
桂系的主要原则,依然是防蒋重于防共。
果然空中侦察报告:蒋军以大包围形势与红军保持两日行程,其主力在新宁、东安之间停止不前,已有7日以上。
既然说是消灭红军的大好时机,中央军薛岳、周浑元为何不积极追剿?
桂军的飞机飞回来了,从空中给白崇禧的头脑里画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白崇禧与薛岳是老熟人,也是老对头。1927年发动“四一二”事变前,就是白崇禧向蒋介石提议,撤销思想左倾的薛岳第一师师长职务。当时白崇禧作为东路军前敌总指挥,自认为了解薛岳那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如今薛岳是追剿军前敌总指挥,其麾下中央军九个师行行止止,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呢?
正焦急之中,桂系设在上海的秘密电台又发来电报称:蒋介石决采用杨永泰一举除三害之毒计,一路压迫红军由龙虎关两侧进入广西平乐、昭平、苍梧,一路压迫红军进入广东新会、阳春;预计两广兵力不足应付,自不能抗拒蒋军的大举进入。如此则一举而三害俱除,消灭了蒋的心腹大患。
发电人是王建平,广西平乐人,白崇禧保定军官学校同学,与白私交甚厚。其已混入蒋军中央参与机要,不断为白搜集情报,经常住在上海。
白崇禧看过王建平这封电报,连呼:“好毒辣的计划,我们几乎上了大当!”联系薛岳将主力置于新宁、东安,只与红军后尾保持接触,意在驱赶而不在决战,趋势恰好与王建平电报吻合,便决定立即变更部署,下决心采纳幕僚刘斐的建议:对红军“不拦头,不斩腰,只击尾”;让开正面,占领侧翼,促其早日离开桂境。
台湾《中华民国史事日志》记载,1934年11月17日,“白崇禧赴湘桂边布置防务。”
他不是去布置战斗的,而是去布置撤退的。
当时桂北龙虎关一带,桂军动用了无数民夫抢修公路桥梁,彻夜不停,妇女小孩也都加入。白崇禧在平乐开会布置坚壁清野既防红军又防蒋军的当晚,下达了转移大军于龙虎关的命令。
首先除固守龙虎关阵地外,命令永安关、清水关、雷口关的警戒部队撤退,并将工事星夜挖去,让红军从龙虎关以北各关通过桂北。
第二是命令防堵红军的中坚、部署于全灌兴铁三角核心阵地石塘圩周围的四十四师、四十二师撤至灌阳、兴安一线,变正面阵地为侧面阵地,改堵截为侧击。
第七军集结恭城。灌阳至永安关只留少数兵力。全县完全开放,只留民团驻守。
在这一系列动作之后,桂军的布阵出现了关键性变化。
全州为桂北重镇,中原入岭南之咽喉,历来兵家必争,白崇禧对此地十分熟悉。辛亥革命那年他18岁,报名参加广西北伐学生敢死队。家人知道后到桂林城门口把守,要拉他回家。他换上便衣从西门溜出绕了两座山才追上队伍。敢死队行军至全州,白崇禧与多数同学的脚皆被草鞋磨被,脚底也被路石硌伤。但这伙青年人咬紧牙关,一直走到汉阳,加入南军阵营。
这回白崇禧又来到全州,再不似当年投奔敢死队磨破了脚板,他这回是来脚底板抹油——要溜的。
白崇禧原来沿湘江部署的南北阵形,恰似一扇在红军正面关闭的大门。现在突然间被改为以湘江为立轴的东西阵形,似大门突然打开。尤其是全、灌、兴三角地带之核心石塘的放弃,更是令干军万马、千山万壑中出现了一道又宽又深的裂隙。
据湘军记载,桂军放弃全、灌、兴核心阵地的日子是1934年11月22日。
此时红军前锋距桂北已经很近。
桂军中有人提出,如此部署,红军主力一旦由灌阳、全县突入,夏威的十五军支持不住,湘江防线必然有失。白愤然回答:“老蒋恨我们比恨朱毛更甚,这计划是他最理想的计划。管他呢,有匪有我,无匪无我,我为什么顶着湿锅盖为他制造机会?不如留着朱毛,我们还有发展的机会。如果夏煦苍(夏威别号)挡不住,就开放兴安、灌阳、全县,让他们过去,反正我不能叫任何人进入平乐、梧州,牺牲我全省精华。”
这就是白崇禧的基本观点。对他来说无所谓大门的开关。总共18个团的兵力,不论面对5个军团的红军还是面对9个师的中央军,他只能钉成一块门板。对红军关上湘江大门,就对蒋军敞开了广西大门。对蒋军关上广西大门,便又对红军敞开了湘江大门。
本是个两难选择。但王建平那封发自上海的电报,使白崇禧一瞬之间明白了一条辩证法:关就是开,开就是关。
于是他毫不犹豫把关闭湘江的那扇门板拉过来,屏护恭城、桂林。
完成这些布置后,白崇禧才带着刘斐去全州会刘建绪。
刘建绪与白崇禧握手时,以为湘江防线业已被湘、桂两军衔接封闭。未料想恰是此时,桂军那扇大门却悄悄敞开了。
二、就蒙一个蒋介石
陈济棠的让路,和白崇禧的让路,长期处于历史迷雾之中。
陈济棠与红军的秘密谅解,为双方高级领导人物所知。有过谈判。有过记在笔记本上的协议。有过比协议更加重要的双方默契。
白崇禧迹近让路的行动却是个真正的谜。直到何长工回忆录发表、陈济棠让路大白于天下之时,研究中共党史的人们还在猜测判断白崇禧当年的动机,甚至怀疑他与红军也有秘密谅解。
美国人索尔兹伯里写了一本《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他说“有证据表明,同桂系军阀白崇禧和李宗仁之间存在一项谅解”,并举出两人为证。一位是红军第一个历史学家徐梦秋在1936年谈到,广西首领“答应开放一个区域”,即湘江的界首到全州之间数十里宽的一段走廊;另一位是著名党史专家胡华。胡华1984年对索尔兹伯里说,“关于走廊的说法是有根据的”,否则红军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