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的职位空缺,温峤对王敦说:“京尹咽喉之地,明公宜自选其才,恐朝廷用人,不会和明公一心。siluxsw.”王敦颇以为然,问温峤说:“谁能够胜任?”温峤说:“愚谓无如钱凤。”钱凤一听,投桃报李,推举温峤,温峤佯装推辞。王敦不听,上表奏请温峤任丹阳尹,并且让他窥察朝廷动向。温峤唯恐自己走后钱凤再离间挑拨加以制止,便借王敦设宴饯别之机,起身向诸君祝酒,他走到钱凤面前,钱凤还没来得及饮酒,温峤佯装酒醉,用手版击落钱凤的头巾,脸一变,醉道:“钱凤!你是什么人,我温太真祝酒你胆敢不喝?”王敦以为温峤醉了,把双方劝解开。温峤临行时,向王敦道别,涕泗横流,先后三次出门以后又回来,依依不舍。温矫够会演戏的,极具表演才能,即使当今艺术学院表演戏毕业的高材生也要望其项背,把王敦这样的奸雄骗个实实在在。温峤走后,钱凤对王敦说:“温峤与朝廷关系极为密切,并且与庾亮有深交,此人不能信任。”王敦反而责备钱凤:“太真昨醉,小加声色,你怎么能马上就这样诋毁他呢!”
温峤到达建康后,把王敦作乱的图谋原原本本告诉了司马昭,王敦听说后,感觉受骗太深,勃然大怒,大骂温矫:“我竟然被这个小东西欺骗!”在写给王导的信中念念不忘温矫这个骗子,信中发誓说:“太真离开我才几天,竟然做出这种事!我要找人把他活捉来,亲自拔掉他的舌头。”
第十一章黄须儿4
司马绍和郗鉴、温矫、庾亮共同筹划讨伐王敦的谋略,知己知彼百战不贻,胆气过人的司马绍做出一个大胆的计划,他要亲自侦察王敦的军营。王敦的军队驻扎在于湖(在今芜湖境内),司马绍着戎装,跨骑巴滇骏马,仅带两名随从绕王敦大营一周,仔细侦察营中虚实。与此同时,王敦卧床观书,累了,刚刚休息,梦见太阳绕其营垒,心中一动,惊起道:“此必黄须鲜卑奴来也!”下令轻骑搜索,司马绍飞驰而去,营中有士兵也发现他,认为是非常之人,上报轻骑,轻骑沿途追逐。司马绍看见路边有卖食物的一老太太,将自己手中的七宝鞭递给她,并且对她说,“老人家,如果有骑兵追来,你给他们看看!”然后又将马粪用冷水浇透,打马而走。一会儿,追骑赶到,问老太太:“看到一个黄胡须骑马人从这里经过吗?”老太太说:“已经走很久了!”并把七宝鞭拿出来,镶金嵌玉的珊瑚宝鞭,世之珍宝,轻骑们相互传看,把玩良久,又见马粪已冷,相信老太太说的话,以为再也追不上,掉转马头怏怏而还。后人温庭筠、张耒先后作《湖阴曲》及《于湖曲》慨赞其事:武昌云旗蔽天赤,夜筑于湖洗锋镝。
祖龙黄须珊瑚鞭,巴滇骏马风作蹄。
日围万里缠孤壁,虏气如霜已潜释。
海旗风急惊眠起,甲重光摇照湖水。
吴波不动楚山晚,花压阑干春昼长。司马绍回到建康,下令发兵征讨王敦,加王导大都督总督各军,拜郗鉴为卫将军,郗鉴不想初入京师便锋芒逼人,固辞卫将军封号,请召临淮太守苏峻、兖州刺史刘遐同讨王敦。司马绍发檄天下,征召苏峻、刘遐,以及徐州刺史王邃、豫州刺史祖约、广陵太守陶瞻等入卫京师。王导知道王敦重病不起,帅王氏家族子弟为王敦发丧,大家均以为王敦已死,士气大振。司马绍下诏数王敦之罪,“唯诛钱凤,余众一无所问!”王敦见诏暴怒,病势沉重,不能统兵打仗,心知各地勤王之兵若到,后果不堪设想,命令他的兄长,王应的生父王含克日起兵。公元324年秋七月,王含率水陆大军五万杀向京师,攻至江宁南岸。司马绍恃勇欲战,郗鉴建议坚守等待援兵,温矫焚烧朱雀桁(秦淮河浮桥),率军固守北岸。司马绍招募勇士,让段部鲜卑人段秀率领,夜渡秦淮河,偷袭敌军的大营,大破王含。王敦听闻王含失利,惊怒交加:“我兄,老婢耳;门户衰败,大势去矣!”奋力欲起,无奈病体沉重,几番挣扎又躺下来,心知自己不行了,临终叮嘱王应,“我死,不要发丧,一定要把建康打下来!”言讫而亡,时年五十九岁。为不影响军心,王应秘不发丧,用竹席裹起王敦的尸体,外面涂蜡,埋于议事厅中,依旧与人日夜纵酒淫乐,他算看清楚,是非成败不是他能决定的,还不如得过且过。王敦党羽沈充从吴郡(苏州一带)率兵一万与王含会师,王含、沈充面临的军事形势与王敦第一次叛乱极其相似,采取的战术与王敦第一次的战术相同,步步进逼,以叛军人数上的优势攻下建康。然而他们忽略了苏峻等人的流民军,苏峻、刘遐这一次并没有和上一次那样徘徊观望,而是迅速带兵渡过长江,赶到建康。原因很简单,朝廷中有他们自己的人,郗鉴!正当朝廷中军抵挡不住,节节败退之时,刘遐、苏峻的一万精卒部队从侧翼突击叛军,大破之,赴水死者三千人。流民军乘胜追击,再破沈充于青溪,王含等人烧毁营帐,连夜遁逃。司马绍下令追捕王敦党羽,王含父子、沈充、钱凤皆被诛杀,朝廷官吏挖开王敦掩埋地,拉出尸体,焚毁身上所穿衣冠,摆成跪姿斩首,和沈充的首级一同悬挂在南桁,王敦之乱终于平定。然而天不假人寿,上天生下黄须儿只为平定王敦的叛乱,正当司马绍雄心勃勃欲有一番作为的时候,第二年八月因病死去,年仅27岁。临死召太宰、西阳王司马羕,司徒王导,尚书令卞壸,车骑将军郗鉴,护军将军庾亮,领军将军陆晔,丹阳尹温峤并受遗诏,辅助新君,留下诏书说:“自古有死,贤圣所同,寿夭穷达,归于一概,亦何足特痛哉!朕枕疾已久,常虑忽然。仰惟祖宗洪基,不能克终堂构,大耻未雪,百姓涂炭,所以有慨耳。”司马绍不畏生死,只念北伐雪耻,其志足以令人扼腕叹息!谁能挑起北伐中原的大业呢?
请看下章:庾亮当权
第十二章庾亮当权1
公元325年三月,晋明帝之子,年仅五岁的司马衍即皇帝位,成为晋成帝,年号咸和。群臣认为成帝年幼,请皇太后庾氏临朝称制,总摄万机。根据晋明帝司马绍的意向,王导录尚书事,与太宰、西阳王司马羕、中书令庾亮、尚书令卞壶参辅朝政,又形成了宗室、外戚、大臣互相制约辅政的朝局。
太后临朝,权力难免不向外戚倾斜,成帝的舅舅庾亮开始排除异己,想要总揽大权。庾亮字元规,颍川鄢陵(今河南鄢陵)人,“美姿容,善谈论,性好《庄》《老》,风格峻整,动由礼节,闺门之内,不肃而成。”晋书的记载中我们可以清晰得看出,他是个仪表出众、稳重严肃、不轻举止的人。年仅十六岁的时候,东海王司马越聘他出来做官,被其拒绝。什么原因使他在东晋政权得已执掌机要大权的呢?帝室姻亲!他的妹妹庾文君便是晋明帝的皇后。庾亮专权不单单仰仗裙带关系,得益于琅瑯王氏一度衰落。王敦之乱后,王氏家族丢掉军权,王导虽为三朝元老仍在机枢,势力不像先前那般强大,时常称病不朝,不插手朝廷政务。
有两则故事可窥见王导此时的心思:王导晚年几乎不再处理政事,只是在文件上签字同意,自叹道:“人言我愦愦,后人当思此愦愦。”(人家说我老糊涂,后人当会想念这种糊涂”。表面看上去王导在学曹参,萧规曹随与民休息,实际当时形势与曹参执政时相去甚远,王敦之乱后百废待兴,有什么要休息的?为什么他以前不愦愦,现在却要愦愦?王导实在避祸,避庾亮之祸。另一个故事是王导在一个大夏天去看望庾亮,发现他正在处理公事,王导说:“天热,可以稍为简略一些。”庾亮答道:“如果留下些公事不办,天下人未必认为妥当!”两人态度迥然不同,庾亮冒着酷热办公,王导却话中有话,委婉地劝他不要把大权都搞到自己手里,庾亮当然不听,也浑然不觉。
与王导步步退守不同,司马宗室的力量却日益膨胀,左卫将军、南顿王司马宗亲典禁兵,曾在晋明帝生病之时,拒绝给庾亮宫中的钥匙,并斥责他说:“这是皇宫,难道是你家的门户吗?”司马绍病危,一概不见大臣,颇有托孤宗室之意,庾亮强进宫门,直入寝室,涕流满面地告诉皇帝司马羕和司马宗嚣张跋扈,大有诛杀群臣的意思,劝阻司马绍不要单独托孤宗室,一定要与大臣共同辅政,才能确保政局稳定。司马绍终于被说服,“帝深感悟,引(庾)亮升御座,遂与司徒王导受遗诏辅幼主。”主张共天下的庾亮获得了第一回合的胜利,应该说统治阶级内部民主制更适合东晋王朝的实际情况,从后世晋孝武帝加强皇权成功而导致东晋王朝走上末路来看,庾亮实为东晋立了大功。可惜庾亮并未就此罢手,在他以帝舅身份独操大权之后,对宗室进行大清洗,这就是久历世事的王导反对的原因。
庾亮快刀斩乱麻,一面指使人弹劾南顿王司马宗谋反,一面派人抓捕,司马宗拒捕被杀,其三子废为庶民,西阳王司马羕削去王爵。司马宗是汝南王司马亮之子,司马羕是辅政大臣之一,而庾亮随意剪灭,也不向晋成帝上奏。直到苏峻之乱后,晋成帝还不知道司马宗已被杀害,他问庾亮,“往常那位白头公何在?”(司马宗一头白发)庾亮奏道:“司马宗谋反伏诛”。晋成帝流泪道:“舅舅说人家做贼,便杀之,如果人言舅舅做贼,又该如何?”庾亮大惧,脸色大变,无言以答。
庾亮的独断专行很快激起变故,司马羕及其他宗室子弟逃往历阳(安徽和县)投靠苏峻。苏峻是流民帅,因讨伐王敦有功被封为历阳内史,手下有精兵一万。庾亮担心司马羕与苏峻结合会对自己不利,征召苏峻入朝拜大司农,明升其官,实夺其兵权。高门士族世代为官有政治基础,像苏峻这样的寒士,如果丢掉兵权,谁能保证他做多久的官?他手下的将士是打北方一路追随他南下的,历经百战,朝廷根本指挥不动,这支军队是他的命根子,苏峻肯放弃吗?这不摆明要逼反人家吗?王导和卞壶强烈反对,王导说:“苏峻猜险,必不奉诏,不如姑且包容一些。”卞壶更加直白,指出问题的严峻性,“苏峻拥强兵,逼近京邑,路途用不了一个早上便可到达,一旦发生变乱,容易出差错,应当深思熟虑。”庾亮刚愎自用,拒不听从。镇守浔阳的江州刺史温峤也连连写信劝阻此事,庾亮竟然回信说:“我忧西陲过于历阳,足下无过雷池一步。”庾亮什么意思呢?他说呀,我最担心的不是历阳苏峻,而是荆州刺史陶侃,你千万别来,给我好好地守住江州。庾亮的敌人真不少,他怎么把陶侃也得罪了?
第十二章庾亮当权2
说起陶侃,我们很陌生,如果提到他的曾孙陶渊明,则无人不知无人晓,看来官做得再大也不如一田园诗人-艺术家。陶侃字士行,鄱阳人,父亲陶丹,东吴一将,吴亡败落,陶侃早孤贫,为县吏。庶族小品,不为人知,初为孙秀赏识,后为荆州刺史刘弘器重,以将才起家,参司马越军事,平叛江南,名声大振,官拜武昌太守,为王敦所忌,排挤去广州做刺史。王敦之乱平定,陶侃替代王舒为荆州刺史。他与祖约在平定王敦叛乱之时都立过大功,却未列入顾命大臣的行列,二人同为强藩,一致认为庾亮从中捣鬼,对其大为不满,所以庾亮才让温峤出镇江州以备陶侃。
虱子多了不咬人,庾亮四处树敌,满不在乎。苏峻不乐入京,甚至表示愿意去荒凉的北疆青州之地北伐自效。他上表说:“昔明皇帝亲执臣手,使臣北讨胡寇。今中原未靖,无用家为,乞补青州界一荒郡,以展鹰犬之用。”庾亮不准,派使者召他速赴京师,苏峻愤怒得对使者道:“台下云我欲反,岂有活理!我宁山头望廷尉,不能廷尉望山头,(我宁可在家乡遥望朝廷,也不能在朝廷泣望家乡)。往者国危累卵,非我不济,狡兔既死,猎犬应烹,我便是死了也要向造谣者报仇!”公元328年正月,苏峻与祖约一同起兵,渡过长江,杀向建康,声讨庾亮。
苏峻避开石头城,抄小路攻入建康,庾亮置小皇帝于不顾仓皇出逃,不过庾亮还算镇定,临危有名士之风。庾亮乘坐小船出奔,乱兵竞相掠夺抢劫,庾亮的左右侍从用箭射击乱兵,结果误中船上舵手,应声倒入江中。船上人都大惊失色,准备逃散。庾亮安坐不动,缓缓地指责射手说:“这种手法怎么能让他来射敌人呢!”大家这才安定,小船一路逃到江州。
苏峻挥军入城,“纵兵大掠,侵逼六宫,穷凶极暴,残酷无道。驱役百官,裸剥士女,哀号之声震动内外。”小皇帝被挟持,庾后忧惧而死,时年三十三岁。苏峻自任骠骑将军,祖约为侍中,王导还任本官。
庾亮逃到温矫处一同商议平叛的事,温矫说,只靠我江州力量远远不够,必须去请荆州的陶侃,一则荆州兵多,二则陶侃是位名将。庾亮摇头说怕不成,陶侃不会来。
庾亮与陶侃的矛盾,归根结底是高门士族与下品庶族之间的矛盾,亦是玄学与儒学之间的矛盾。比方说,西晋以来的社会风气,“官者以理事为俗吏,奉法为苛刻;从容为高妙,放荡为达士”。陶侃对此深恶痛绝,他非要管事,整天坐在衙门里,军中府中所有的事,必须亲自察看,亲自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