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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离伊提着男子交给她的包裹,缓步前行,可是她毕竟是身怀六甲的女子,走得不快,又怕那些人会追上来,于是索性请了一辆马车,坐在马车上可以先用膳,车缓缓向前,夜风拂入,那么清凉。kanshuboy.

  大齐的天城,繁华美丽。

  钟离伊找了一间客栈住下,男子交给她的银子并不多,大概也只可以用上五六天,在这五六天之内,她必须得有更多的银子,才可以够上返回瑖国的盘缠。

  从大齐国回到瑖国,大概得花上半个月的时间,加上她身子不方便,只怕要更久。

  可是她一个怀孕的女人,在哪里挣更多的钱?

  钟离伊从小在皇宫里锦衣玉食,在昭国宫变后被救了出来,亦体会到外面的艰苦,她努力抛开一些担忧和烦恼,让自己的心情尽量保持着愉悦,才让孩子以后的性情更明朗一些。

  钟离伊想来想去,还是托人带信给独孤冽的好。

  可是瑖国皇宫森严,不知道那信,能否送到?

  不管如何,她还是先写了一封书函,希望独孤冽收到后能让人马上赶来大齐国接她回去。

  然而,都过了六七天,都没有任何音讯。

  钟离伊在一间刺绣店里找来了活儿,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店里,得来的手工费也只是勉强够糊口。

  钟离伊沉静等待,她总相信,独孤冽会派人来接她的。

  在京城的这段日子里,她也打听到了瑖国的消息,听说瑖国宫变后,独孤冽已开始重整旗鼓,人心渐渐安定下来。

  那一晚,是独孤家族赢了。

  这一日,已是钟离伊到天城的第八日了。

  酉时,从店里出来,夜风凉凉,华灯初上,这大京城繁华却充满了迷离,钟离伊抚着肚子,朝客栈而去。

  路过一小巷之时,突然冲出了两个大男人,男人怪笑着将钟离伊拉入了小巷里,外面倒有几个看热闹的人,却也不出手相助。

  “你们是谁?想作甚?”

  钟离伊一惊,她身怀六甲,这两个男人不会想着轻薄她吧?

  “老大,听她的口音,小弟早就说她是个无依无靠的外地人嘛!”

  “哈哈,是的,臭婆娘,把银子交出来!”

  其中一个男人喝道。

  钟离伊一怔,隐忍着气,她身子不方便,硬是和他们争执,只怕会伤了胎儿。

  不过,若是将银子交出去,她岂不是要饿上了?

  “两位大哥行行好,本……小女子和家人一起出行,无意中走失了,小女子如今孤苦零丁,只能以刺绣谋生,只赚来一天的膳食费用,还望两位大哥高抬贵手,勿……”

  还没等钟离伊说完,其中一个男人就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还不快交出来?你是不是想本大爷劫你的色,打你的胎?”

  跟畜生讲理,大概是行不通的,钟离伊无一个援助之人,只能默默地将银子交出来。

  两个男人对望一眼,拿着她的二十个铜钱,大摇大摆地走了。

  钟离伊回眸,望了一眼那些看热闹的人们。

  人心作古,无正义之人,人性和道德,亦日渐堕落。

  钟离伊走出巷,怎么办,店子已关门了,她认识的并不多,一个个的找,无人敢给她一餐晚膳,她又累又饿,只好委屈地于一间小店的角落里坐下来。

  灯火映落在她的身上,孤单无比。

  肚子好饿……钟离伊默默地望着那前面来来往往的人流,欲哭无泪。

  从皇后沦落到青楼女子,再由青楼女子飞上了皇后枝头,如今,又成为路边要饭的?

  独孤冽……他在哪里?

  他身边有内奸,只怕他亦不安全,可是现在她的处境,又如何能解决呢?

  “快闪开,大齐的士兵要过来了!”

  “是啊,听说瑖国恩伊皇后(伊的封号)被敌兵焚烧至薨,皇上已派人赠上慰品,不过短短十天,听说瑖国盛帝又册新妃了。”

  “盛帝能坐着皇位那么多年,实是让人惊讶。”

  “是啊,听说六年前有一场变故,盛帝更不像皇帝了。不过如今伊人在抱,风风光光的,皇后薨了也立册新妃,看来越有皇帝风范了。”

  一边的平民在议论着,一边将自己的摊子移到墙去,以便遣去瑖国的军队通过。

  钟离伊怔怔地坐在那里。

  独孤冽……他废除了自己的名号了?

  不,在他的心中,她是已薨的人,虽然之前她乃为一废后,但是如此除号,她突然感觉到世界一片空白。

  钟离伊眼睁睁地眼前的一切,摸着肚子,什么也想不到,只觉得胃排山倒海的翻滚着。

  到底发生了何事,让他竟然对外宣告自己已薨,在他的心中,就没想过要寻回她?

  她肚子里,还有他的骨肉,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市越来越热闹起来,街边烟酒、吃的、用的小档应有应有,钟离伊缓缓地站起来,肚子早就空空的,孩子不时在里面踢她,好难受。

  如今,只有回客栈了。

  客栈那里人也极多,不过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倒真的很惹人注目。

  钟离伊饿得头晕眼花,都没有什么力气了。

  这时,一个江湖女子走过来,紧紧地盯着她的肚子,“姑娘,你可要吃东西?”

  钟离伊一怔,警惕地看着那个女子。

  女子约三十年华,身上有一股狡猾气息,钟离伊眉头一蹙,信不信皆难。

  信,怕这女子是骗子,不信,又饿得没得说……

  而她的座上,有两个色迷迷盯住她的男子,钟离伊冷冷地一扫,转身就走。

  回到了房中,她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突然想到了自己的首饰,这些首饰还可以拿去卖的……不过到当铺中去,一定会大打折的。

  钟离伊《1文》坐到镜前,头上所戴《2人》的首饰,全是独孤《3书》冽赏赐她的,虽然没有《4屋》那串红玛瑙那么重要,但毕竟,都是他赐的,可是如今能解眼眉之急的,也只有这些首饰。

  于是,钟离伊叫来了小二,交他一些首饰,让他给自己买好的。

  小二也没多少心计,倒也一一照办了。

  又过了四五天,钟离伊所以的刺绣店却闭门大吉,听说老板返乡了,钟离伊这一下又愁了,没了刺绣,她这身怀六甲的女子去寻活儿,不仅仅被人胡乱猜测,还受到讽刺。

  十天后,首饰的钱也用完了,小二可怜钟离伊,倒也给她吃的,但是只是白粥等一些简单的膳食。

  可是如此下去,绝对不是办法,否则,钟离伊大产的时候,连请产婆的钱也没有。

  “姑娘,你不是说要去瑖国么?我有个亲戚听说要去瑖国做生意,不如你跟在他们的马车里吧,这里有点银子,就当我小二积点福,下世投胎能投个好人家吧!”

  那小二心善,将一些盘缠交给钟离伊,钟离伊怔了怔,瑖国,是她非常非常回去的。

  可是,独孤冽却已宣告天下,恩伊皇后薨,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自然是不得而知。

  但是,留在天城是不行的。

  是以,钟离伊谢过小二之后,就坐上了他亲戚的马车。

  事到如今,她也不能再畏惧什么。

  马车一路向瑖国而去。

  只是到了另外一个小城,小二亲戚中途突然接了一批货,他是布料商人,自然让钟离伊下车,如此一来,钟离伊又被弃于小城。那小二和那个商人,毕竟也只是远亲,对于一个外人,商人亲戚爱理不理。

  人世间人情冷暖,有小二如此好心,钟离伊亦不能再怨,在小城时找了间客栈,住了两天,银子又用完了。

  这一夜,钟离伊走在街上。

  她已很努力放下了架子去寻找活儿,可是没有人给她机会。

  她的肚子,有若十一月,哪个人家还敢收留她?

  已经十月初了,夜风突然变冷。

  钟离伊又冷又饿又累,立在那繁华的街头,心里时不时涌上绝望。

  瑖国如此遥远,独孤冽,亦是那么遥远……不管发生何事,他对她的爱,真的是如此淡薄,转眼之间,就可以将她抛诸脑后?

  “让开,让开!”

  一个马夫高叫着,钟离伊微微一闪,那马车便飞奔而过,可是那马车内有什么钻了出来,一下子划到了钟离伊的衣袂上。

  “啊……”钟离伊惊叫一声,捂着自己的肚子,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向倾去!

  如此一拉扯,她的孩子……

  周围的人亦跟着惊呼,眼看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就要被那马车卷走了,只听到嗖的一声,从马车的窗突然跃出一人,钟离伊以为自己就要被拉倒,一道有力的劲道扶住了她的腰!

  好险!

  钟离伊满额的冷汗,抬起眸,但见那男子满目内疚,五官甚是绝色,难得一见的属于男子的惊艳。

  “姑娘……”

  钟离伊还没来得及说话,饿、累、惊三种极度压迫的情绪令得她终是晕厥过去……

  【九日皇后】第二十章

  瑖国皇宫,御书房。

  独孤冽缓缓地从怀中摸出一封书函,展开,看着那熟悉的字迹。

  是她的笔迹。

  是一封写给关尚在的情书,上面字字珠玑,却深情可诉,约他于九月初五之夜,于御花园后园见。

  并言明,肚子里的孩子平安无事,让他这个当爹的不要担忧。

  虽然之前有贵妃假以笔迹说他人冒充之事,但是真正能模仿到一个人的笔迹,何谈容易?

  这信,是他在寻钟离伊的路上找到的,可说是很巧合,同时,那条路亦是出宫经过之地。

  关尚在失踪,真正的失踪了,和钟离伊一同失踪的。

  不是私奔,还能说是什么?

  独孤冽冷然一笑,朝一边的灯火移去,欲将它烧毁了,从此,他亦不愿意再去想她。

  他爱她,是以,不想强硬地将她接回宫中。

  “皇上,万万不可,这乃是陷害皇后的证物!”李略连忙拦住独孤冽。

  独孤冽扬眉,眼中灰然一片,“你可记得贵妃陷害德妃之事?”

  李略怔了怔,颔首。

  “那一封书函,分明就是贵妃的笔迹,但却威逼侍女担下罪名,试图绕乱众人视线。如今……这又如何不是她的笔迹?不要说天下男子薄情,朕看,女子更是绝情。”

  独孤冽冷然说道。

  “皇上一意如此认为,臣亦无话可说。但臣认为,此事没有那么简单,皇后一直不知道暗道,就算她有为她效命的侍卫,也未必能在暗道中那么快地将皇后接走。臣认为,其中定然有诈!”

  李略低声道,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朕明明就看到她的容貌,李略,你又何来此话?朕已很信任皇后,朕亦说过,无论何时都会信任她,可是……皇后可是和关将军一同失踪的!朕深情以待,竟然换来如此下场,朕不赐死他们,亦是对他们的宽容!”

  独孤冽突然愤怒起来,手一扬,那信函飞起而落,却没有落到烛火上,倒是落在地上,悄然无息。

  李略垂着首,他的确也看到了当晚的皇后的脸。

  那是她的脸,的确不错,可是……民间亦有江湖术士会易容术,只是他亦知道,要混入皇宫自然是不容易,独孤冽不相信,自然也很正常。

  “若然……当真是受奸人所害,依皇后的个性,必定能逃出来……除非……她不想出来罢!再且,朕已让人搜寻了两个多月,瑖国,昭国,大齐,大周,东国……哪个国家没我们的眼线?”独孤冽冷笑着,灰败的脸上终是有那么一种绝望。

  “皇上,臣始终认为,那乃是一个局!此局乃是朝中人精心设计,当然,这得重重设计,毕竟要接近皇上的心腹的确也不容易。但希望皇上不要为其假象所惑……”

  “够了……李略,你出去吧,朕要歇息了。”

  独孤冽冷冷地打断了李略的话,眼中冷漠的光芒始终焕发不了曾经的璀璨。

  李略叹息,皇上这是身在局中不知局,旁观者清,看来,只有他自己才能去帮皇上了。

  不过,若然换了他,或者他亦如此吧?

  李略只得暗中交待杨风通知驻于各地的侍卫和人马,暗中留意着有没有关将军和皇后的消息,一旦发现他们的行踪,立刻回报。

  夜色如墨汁,将星月一同淹没,独孤冽看着外面沉沉黑压压的夜空,又恨又痛,可是又能如何?

  那个女人,始终是在利用他吧?

  独孤冽越想越绝望,一拳砸出,砰地落在檀木窗上,将窗棂砸个粉碎。

  张公公一惊,在外面高声叫道,“皇上?皇上可有何事?”

  见里面没什么动静,可是须臾,又听到砰的一声,张公公再也不等独孤冽允许,推门而入。

  但见独孤冽拳拳砸在剩下的窗棂木上,脸色发黑,双瞳暗红,蕴藏着巨大的愤怒和悲伤。

  张公公怔怔地立在那里,他明白独孤冽的个性。

  若是从前,独孤冽去猎杀动物取乐,或者虐几个太监为乐,从前的皇上虽然不如传说中那般残暴,然而亦有着残暴的因子。

  张公公默默地退了出来。

  独孤冽如此,容不得谁看到。

  看来皇上这一次,真的伤透了心了呢,虽然册了新妃,那妃子亦长得几分似曾经的周露儿,只是又如何能抚平皇上的伤痛呢?

  漫漫长夜,伤心谁知,两地人儿遥望,秋风恰似无情,万般折磨,只为情苦。

  此后,瑖国盛帝列勤奋为朝,一改之前懒散之态,以致新上任的官臣对盛帝渐渐有了些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