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去了二姐家还钱后,他心里翻来覆去想的就是关于来市里工作的事。
先不说二姐和二姐夫开的店靠不靠谱,他想着既然二姐要请人干活,自己人总比外人来的贴心,别说给那么高的工资了,就凭二姐当初对家里的付出,不给钱他也得来帮忙啊。
因此在和家里人说清楚,并且把自己手头的活都干完后,万多禄就拎着自己的小包裹来了市区,过来前一天用村里的座机给二姐打了个电话,是二姐夫来车站接的人。
这年头一般人家装不起座机,万金枝一开始想过要不要在自己家装一个,后来一打听,装座机还不是个简单事,不仅费钱,还费事。
最早的时候,座机只能厅长级别的干部家里才能装,这些年条件放松了,出得起钱就能去申请开户,通讯部门会审核你家的条件,然后再交2300就能装好电话了。
2300块钱都能在市里买一套便宜点破一点的小院了,还能买七八个万金枝当宝贝的手表呢,她权衡再三,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就是要装,也得在座机普及到多数人家的时候再装,不然装了也只是积灰。
所以万金枝给弟弟留的电话并不是自家的,而是他们那条弄堂口一个代销社站点的,管那个站点的人知道附近多数人家的门牌号,接到电话就会来家里喊人,到时候给个电话费和辛苦费就成,方便了邻里,代销社的人也能靠这个辛苦费赚点零花钱。
万多禄长了个心眼,只和家里人说来市里给二姐帮忙,没说二姐一家开店的事,也没说二姐给他开了三十块钱一个月工资的事。
自古钱帛动人心,嫂子们本来就有把债都推给二姐的意思,要是知道这件事,非闹翻天不可。
刚来到市里的时候,万多禄先是住在二姐家的。
其实来到市里后,他就发觉似乎二姐和二姐夫的日子比他们所有人想象中过得还要好千百倍,原先他以为是二姐夫租的大院子其实是二姐夫买的,二姐开的那家卤味店用日进斗金来形容都差不多了,完全就是一个下金蛋的母鸡。
或许什么和海叔兰婶借钱给爸治病也只是个幌子,这钱估计就是二姐先给垫上的。万多禄想不通二姐和二姐夫哪来的那么多钱,可就是直觉,他们就是有那个本事。
万多禄知道后的第一反应是庆幸自己当初瞒着家里人二姐给自己开三十块一个月工资的事,不然恐怕现在来市里干活的就不是他,而是几个嫂子了。要是让她们知道二姐的日子过得这般富裕,那就不仅仅是赖账的事了。
他不想将自己的亲人想的那么坏,也不想看到几个哥哥因为二姐有钱的事就生出什么不好的想法,他就想着将这件事牢牢瞒着,或许以后几个哥哥的日子也好过了,不会眼红二姐这儿的家产了。
庆幸完了之后,万多禄收三十一个月的工资就稍微好受了一些,店里的卤味不是每天都能卖完的,还有当天没卖光的剩饭,这些自家人解决一部分,另一部分送去孤儿院。
万多禄这辈子都没吃的那么好过,餐餐白米饭,顿顿都有肉,才来半个多月,整个人就和吹气球似得胖了一圈,人也养白了许多。万金枝看在眼里别提多欣慰了,这个弟弟总算长出了点哥儿的模样,看着不那么辣眼睛了。
他卖力干活,原本万金枝每天晚上剁骨头,做卤味得花几个小时的功夫,现在有了弟弟的帮忙,时间减半,空出更多的时间能陪伴孩子夫郎。
店里的活也不需要万金枝一天到晚盯着了,万多禄干活麻利,也念过几年书,基本算术他还是行的,有他和张红在,万金枝彻底从忙成陀螺的状态里解脱了出来。
三天前,万多禄从二姐家搬了出来,搬到了店铺的小二楼住,并不是万金枝不乐意这个弟弟住家里,而是万多禄觉得自己毕竟也是个成年的弟弟,一直住在姐姐姐夫家不好,卤味店晚上就红姐一个人看着,他过去还能帮她壮胆。
张红住的是卤味店的二楼,万多禄住的是后来扩建的那半间店的二楼,两边隔着一堵墙,就算一块住也不用担心外人说闲话,那墙的隔音不是特别好,只要有重点响声隔壁就能听见,遇到危险只要喊几声,万多禄就能过去隔壁,也算是对女员工的保障。
“不用,你别看我个头不高,在老家的时候地里的活我也是干惯的,这点重量我还搬得动。”
张红侧了侧身躲开万多禄伸过来的手,对方年纪比她小,还是老板的弟弟,这些重活累活她都是抢着干的,可不敢让对方太累着。
三十一个月的工资,还包吃住,张红这辈子就没想过还能有那么好的事,恨不得一天都不让自己嫌下来,生怕对不起这一份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