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保业见沈父离开，紧追了几步，又拍了拍沈父的肩膀。
“这事，我已经想好了，堵肯定是堵不住，别的村子，正闹了煤荒，就咱们的村民，家家户户不愁烧煤，瞒是瞒不住，还不如大方承认。”
沈父闻言，脚下一顿，转头沉着脸地看向马保业。
“承认啥？”
别的事，他和马保业已经商量好了，唯独这件事，一直想不到合适的说辞。
马保业顿时咧着冻裂的嘴唇笑道：“承认这些煤球，是咱们想法子弄来的呗。”
“老沈，你还是太保守，实话跟你说吧，这人性就这样，你越瞒得死死的，他们越会瞎猜，相反，你直接告诉他们，就是想法子弄来，他们却能明白这煤球来之不易，恨不得捂着藏着，都不让人知道……”
“……”
虽然沈父觉得这样有些大胆，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沉思片刻，他微微点点头说道：“那行，你是大队长，这件事，我听你的！”
马保业见沈父同意了，顿时揽着他地肩膀，却被沈父嫌恶的推到一边儿去了。
“两个大老爷们儿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他呵斥一声，越过马保业径直走去。
而马保业非但没气恼，反而追过去，揶揄笑道：“刚说你保守，你还真是保守，俩爷们才能搂搂抱抱，要是一男一女，那才让人说闲话呢！”
“滚蛋吧，净搞这些歪理！”
沈父挥了挥手，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夜里，两道身影，迎着寒风，走在村里的土路上。
但不难看出，解决了这件事，无论是沈父还是马保业的心情，都轻松了几分，即便被冻得瑟瑟发抖，依然扯皮互怼了一路。
……
到了第二天。
马保业就召集了几个村民代表，将这件事跟村民代表说了一遍。
几个村民代表一听要发放煤球，顿时面面相觑，又目瞪口呆。
沈父站在旁边没说话，全程由马保业发言。
“事情就是这样，我和沈副大队长，只能自己想法子，无论如何，都要让村民们熬过这个冬天。”
“我们既然担起了这个职责，就要为人民的生命做出一些牺牲，哪怕……哪怕从此不再担任这个职位……”
说着话，马保业竟然哽咽起来，还卷起棉袖子抹起了眼泪。
几个村民代表立刻就明白了马大队长话里的意思，又见他真情流露，顿时感动得也哽咽起来。
其中一个村民代表站出来，抹着眼泪说道：“俺们能有你们这样无私奉献的生产队队长，那是俺们的福气，俺们也知道你们的难处，两位大队长放心，等俺们回去，就挨家挨户组织，这件事，保证都烂在肚子里，谁要是敢说出去，俺们先撕了他的嘴！”
马保业听了这位村民代表的话，立刻走过去，和他握手相拥。
“好好好，村民就需要你们这样的代表！”
沈父看着马保业几句话，就勾的几个村民代表又是保证，又是眼泪哗哗，整个人都有些看傻了。
他自然知道，马保业这些话里掺杂着水分。
他不是泊村土生土长的人，尽管在这里住了8年，过了年，就第九个年头了，可他的本性，还是带着几分城里人的花花肠子。
不过，他也清楚，马保业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他不能一直盯着人家的短处，还得多学习他的优点！
想到这，他也赶忙挤弄着眼睛，想要挤出两滴眼泪。
旁边有个村民代表看到他不停的眨眼，赶忙凑过去，关切地询问：“沈队长，你眼睛咋了？”
“……”
沈父顿时停止了动作，看向那位村民代表。
“你没瞧见，我正哭着呢！”
“……”
那位村民代表顿时有些尴尬地咧咧嘴，又很朴实地摇摇头：“没……没看出来。”
马保业转头听到沈父和村民代表的话，生怕沈父露馅，赶忙过去打圆场。
“哎，老沈这个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特别耿直实诚……”
话落，他又给沈父使了个眼色。
沈父也怕穿帮，一边点头一边郑重地说道：“是是是，我也是为大家伙儿感到高兴……”
几个村民代表这才没再继续揪着这个话题。
随后。
等村民代表回去，就开始挨家挨户的通知，并组织自己负责的十几户人家，等天黑了，去大队部领煤球。
等这一批村民领完了，再组织另一批村民去领煤球。
这种事情，还是不能搞得场面太大，否则，很容易惹出事端。
大概花了三天时间，村里的各家各户都领到了煤球。
虽然不多，每家每户，只领了100斤，但马保业和沈父商量好，等年前还可以再领一份！
村民们也知道这事不能宣扬出去，就私底下打听，结果得知都领了100斤，这才放下心来。
……
转眼间到了年底。
村里要开始组织年底分红的事情了。
沈卿卿也没那么清闲，开始汇总这一年的账本，至于村里账上那七百多块钱，她也只划走了五百块钱。
一来不想去粮站，让周枝花看出端倪，二来，她到底也是本村人，她爸又是生产队队长，真要用钱，最后发愁的还是她爸。
她爸发愁，她妈也得跟着上火。
索性，她留下二百多块钱，以便应对村里的不时之需。
而这也是第一场雪后，沈卿卿头一次去县城。
下雪前，她就没再往县城跑，下雪包括化雪，就更没去过了。
还是大哥和马志敬开着手扶拖拉机，带着她和沈父，马保业一起去县城粮站。
她把账本跟周枝花核算了一遍，就等周枝花这边审批了。
然后，她就先离开粮站，打算去韩漳家转转。
结果，沈父瞧见女儿要出去，赶忙拦下她，又把她拉到一边儿，先瞄了眼四周，这才小声询问：“卿卿，这次好不容易来趟县城，爸想着……能不能……能不能见见赵县长？”
“……”
沈卿卿还以为什么事，顿时点头说道：“可以啊，不过，你得打发了马大队长，不然……”
“这个没问题，甩开他，还不跟甩个臭虫一样！”
沈父得意地笑了笑，却听到身后传来马保业的声音：“啥臭虫？这大冬天的，哪有臭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