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毅一听在住院,微微蹙眉,却没再多问。
两个人在走廊穿过两个转角,就看到一个满脸刀疤的壮硕男人从病房里走出来。
沈建军看到韩漳的瞬间,脚步渐渐放慢。
邬毅还未舒展的眉头,再次皱紧起来。
他怎么会在医院?
韩漳关上房门,刚转过身,也看到了邬毅和沈建军。
瞬间,六目相对。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同的表情。
尤其是韩漳,他看看邬毅,又看看沈建军,来回反复了两三遍,才确定自己没看错。
“你怎么在这?”
“鲁前他们呢?”
“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随后,邬毅和沈建军,还有韩漳,三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只不过,邬毅在问韩漳,而沈建军在问韩漳,韩漳却在问邬毅。
声音一落,空荡的长廊沉寂了几秒钟。
沈建军缓缓歪头看向邬毅,勾起一抹轻笑:“你们认识?”
邬毅看了眼沈建军,微微点头,低沉地说道:“算是不打不相识。”
沈建军不禁挑眉,像是猜到什么,又看向韩漳,竖起一个大拇指。
“你小子,真牛比!”
连邬毅都敢劫,怎么没打死他?
韩漳见邬毅和沈建军说话时的样子,好像很熟稔,有些局促地开口:“你们……也认识?”
此时,邬毅和沈建军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沈建军听到韩漳的话,大笑了两声,勾着痞笑:“我俩一个村子的,又是相识多年的兄弟,而且,他明年就要娶我小妹了,以后就是我妹夫,你说,我们认识吗?”
“……”
韩漳闻言,顿时一脸瞠目结舌。
邬毅看到韩漳的表情,不禁薄唇微动:“你认识三哥,这两次可没听你说过。”
韩漳僵硬的扯动着嘴角,显得有些尴尬:“我……我哪知道你们认识,要知道,说啥也不劫你了。”
敢情,闹了半天都是自己人?
沈建军还是第一次看到韩漳露出尴尬的表情,顿时又畅然的笑起来。
那笑声似是带着感染力,惹得邬毅和韩漳对视一眼,也纷纷笑起来。
沈建军认识鲁前何华那些人时,韩漳并不在县城。
真算下来,两个人那时并不熟。
后来,沈建军回了钢厂,韩漳才回来,却不想家里遭了迫害,人也被欺负狠了,变得凶戾至极。
等沈建军再回来,韩漳已经带着鲁前和何华那些人干起了劫道儿的营生。
他并不想让这些人走这条路,提过两次,这些人表面答应了,等他走了,又重操旧业。
他知道,韩漳是想带着这些兄弟们混口饭吃。
哪怕他在钢厂挣得再多,终究也只能起到救急,却不能救穷的作用。
自此,他就很少再提这件事。
这一年多,韩漳带着这些人,倒是很少出事,最多挨顿揍就完事儿了。
可这次,杨四的胳膊却被人拧了,本来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又被砸坏了胳膊,引发感染,胳膊险些废了。
再加上邬毅要成了他妹夫,所以,他才活动了心思,让这些人跟着邬毅混。
起码,不会走歪路。
于是,三个大老爷们在病房门口将事情说开了,沈建军才知道,杨四的胳膊是邬毅拧折的。
“该!”
沈建军听后,勾着嘴角,吐出一个字。
韩漳听到这个字,脸上变颜变色的,谁能知道邬毅和沈建军认识,还是一家子?
沈建军是最反对他带着这些兄弟们干这个营生的人。
可是,看看他们这帮人,能干啥?
不是谁都像沈建军命好,能得贵人扶持,去市钢厂闯荡。
他们这些人,但凡能有个机会,谁愿意干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
谁还不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可现实是残酷的。
任你有多少棱角,都会被现实打磨的没了棱角。
邬毅看着沈建军和韩漳都别扭的样子,伸出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行了,既然都是自己人,就别说这种见外的话,其他人都在病房吗?”
沈建军一听病房,迈步就要去推病房的门。
韩漳却眼疾手快的一把拦住,有些慌乱地说道:“沈三哥,要不我先进……”
“你得了吧,真以为我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那烟味顺着门缝都飘出来了!”
沈建军没好气的骂了一句,拨开韩漳的手,推开病房门。
邬毅迈步跟着走进去。
然后,就看到病房里,病床的中央亮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床上还放着一堆纸牌,而在煤油灯四周,四张脸齐刷刷的转过头,大眼瞪小眼地望着门口。
紧接着,一阵呛鼻的烟味涌了过来,其中,有三个人手指头上还夹着烟头。
“卧槽你们祖宗的!”
沈建军看到这一幕,迈步冲了过去,一人脑袋上甩了一巴掌。
“这他妈是医院病房,不是你们待的破屋子,一个个的,真他妈不让人省心!”
“你们他妈的是过来陪床的,不是过来陪玩儿的,草!”
韩漳也挤了过去,赶忙让四个人赶快把纸牌收起来,把烟头掐灭了。
四个人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
沈建军看着就来气,恨不得再过去一人给一脚!
邬毅没说话,只是掩着口鼻,随手关上病房的门,又走进去打开医院的窗户,散散烟味儿。
刚转头,就看到一个打着石膏吊着胳膊的人,正伸着另一条胳膊也打算推开窗户……
杨四没想到被人抢先了。
当他转头望去,看到邬毅的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般的愣在原地。
好半天,他回过神来,用力的揉揉眼睛,再看过去时,发现那个拧折了自己胳膊的人,还在他面前……
刹那间,杨四惊恐地瞪大眼睛,发疯似得喊了一声:“快……快跑,那个煞神来了!”
喊完,他也不等别人反应,转身就朝着病房门口跑去。
“……”
邬毅转身望着他的背影,也没拦着。
其他人听到杨四的声音,就看到一个人影嗖的窜到病房门口。
韩漳朝着邬毅看了一眼,眼疾手快的扯出杨四的病号服,低声骂道:“你他妈的叫唤啥,哪来的煞神,那是三哥的妹夫!”
“不是,老大,我真的看到了,那个拧折我胳膊的煞神,他……他就站在那……”
说着话,杨四转头指去。
在昏暗的病房里,邬毅那张冷峻刚毅的脸,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盯着他,黑眸在昏黄煤油灯的折射下,散发着幽幽的冷芒,直接盯得他浑身打颤,头皮都发麻了。
“就是他,就是他,老大,跑啊……”
他喊了一声,转过身撒丫子就要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