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晚知道,依照萧霁的谨慎,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中招,但沈归晚担心对方利用萧霁所中的冥川之毒做文章。
毕竟,萧霁是在玄墨城中的毒,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指明于秦致远有关,但此时沈归晚的心中隐隐有所直觉——此事,与秦致远脱不了干系!
不过片刻的功夫,沈归晚的心中已经权衡了许多个念头,将一个锦囊递给了春禾,让她找机会交给萧霁。
而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见秦为庸道:“这美酒佳肴,若无歌舞,岂不是有些可惜。”
便听见秦夫人道:“府中新买了一批乐师,歌舞很是不错,今日正好让侯爷以及众位大人指点一番。”
只听她话音落下,只见秦夫人击掌三声,只听那被风吹过沙沙作响的竹林之中,响起了一缕幽幽的丝竹声。那声音,如诉如泣,若从山涧之中传来,有一种动人心弦的之感。
这曲声,似笛似箫,是沈归晚从未听过的旋律。
就在此时,只听见‘镫’的一声,琴声从竹林深处响起,沈归晚开始警惕了——
琴魅!
她绷紧了情绪,但在那曲声中并没有任何的蛊惑或者杀意,相反的,这声音和着沙沙竹叶,以及潺潺流水,十分的好听。就连一直戒备的沈归晚,此时也不由自主的开始放松了精神,就在众人沉浸在乐声中的时候,忽而听见‘咣当’一声,原来是萧霁手中的酒盏掉落在了地上……
见此,众人从曲声中乍然回神,不解的望着萧霁。唯有秦致远,眼底闪过了一丝玩味之意,看着萧霁道:“侯爷不喜欢听这个曲子?”
萧霁冷冷的看着秦致远,用帕子擦拭着方才不小心洒下的酒渍,淡淡的说道:“城主大人费心了,不过是一支曲子而已,又有什么可在意的。”
说罢,神色又恢复了无懈可击的冰冷,但此时沈归晚心中隐隐觉得,萧霁的内心并没有如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这竹楼,曲子,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玄妙?
就在这个时候,沈归晚想起了方才百里昇的话——自己看似了解萧霁,那也只是在长安的萧霁,她对萧霁的过去根本就一无所知!
金陵发生的这一切事情,她被迫卷入了某一个早就布置好的漩涡之中。那些过往,与她有关,也与萧霁息息相关,但……
萧霁一直将她隔绝在外。
就在沈归晚胡思乱想的功夫,只听一道温柔似水的声音道:“这些俗乐,侯爷这样神仙般的人物看不上,也是人之常情。”
沈归晚还没看清楚是谁呢,便先生出了一手的鸡皮疙瘩,抬头一看,只见说话的不是金陵某个倾慕萧霁的贵女,而是……凌若郡主!
只见她一袭湖蓝色的锦裙,鬓边依旧别只一朵牡丹。
牡丹艳丽妖娆,却越发衬托着她人比花娇。
此时,沈归晚看见了她鬓边别着的簪子珠花有些眼熟,这里春禾也看出来了,在沈归晚的耳边低声说道:“这不是那日在首饰铺子里,小姐您看上的那套点翠头面么……”
似乎是察觉到她们主仆的目光,凌若还别有用心的扶了扶鬓边,那一双漂亮的凤眸,闪过了一抹得意之色。
沈归晚默了默,此刻恍然大悟,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啊!
她算是知道了,那日提到凌若时,整个侯府的人为何脸色那么微妙。
此时,当听到那歌声响起的时候,萧霁的脸色看起来便就有几分难看。
那一张如玉的面容,竟带着几分破碎之感……
这歌声,没有太大的问题,为何萧霁的反应会这么大?
只见她那一双凌厉的目光,此时望着萧霁的时候,尽显痴迷,而且是旁若无人的那种痴迷。
此时萧霁的脸色黑的都快能拧出水了,一副似是被恶霸调戏的良家妇男的神色——
当然,此时凌若郡主这般模样,和那些急色的男人,也差不多了。
沈归晚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能够当着萧霁的面,直接调戏他的女子,顿时一双眼睁得溜圆。
有不少人都在诧异的看着这两个人,也有少数见过世面的,则是见怪不怪了……
毕竟凌若郡主好美色,在封地蓄养男宠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你知道那清河县令陆行止,陆大人么?”
贺兰嫣一面跟着沈归晚在一起看热闹,一面压低声音同她八卦道。
沈归晚脑海中瞬间浮现了一张形似狐狸、儒雅清俊的面容,她诧异的瞪圆了眼,只听贺兰嫣低声道:“这凌若郡主,当初还动过将陆行止绑回去的念头。不过陆行止的夫人,那可不是什么简单的阿猫阿狗,听说在江湖上颇有些名望,没得逞罢了。”
沈归晚哪里听过这些,当即看向凌若的目光带着几分敬佩之意,如此肆意妄为,皇室中公主都不敢这么做吧!
没想到庆阳公主谨言慎行了一辈子,竟生出这么个女儿……
就在沈归晚心中想的有些没的时候,只听见凌若开口道:“记得当年在边城,侯爷与我共奏一曲《广陵散》,琴瑟相和,艳惊四座,如今不过几年光阴,竟已是物是人非,这光阴流转,当真让人唏嘘不已啊……”
较之保守的北方氏族,南方的风气自然更为的开放一些,也不乏世家小姐当众示好,追求心仪男子的佳话。
但,敢当面追求雪衣侯的,且如此……直白的,却是屈指可数!
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请求众人惊的下巴都合不上了。
原本众人觉得这雪衣侯对这位凌若郡主避而远之的态度摆在这里,所谓爱慕之心都不过是凌若郡主的一厢情愿而已,万万没想到,这两个人还有这样一段旧情在。
都这么说了,自然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道:“既然如此,不知今日我们可有耳福,竟能听到侯爷与郡主二位合奏一曲。”
沈归晚眉心跳了跳,下意识的看向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只见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秦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