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仪带着沈家一众人接了旨意之后,直至萧霁看不见人影了,沈修仪这才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对众人道:“今日事发突然,沈某就不留众位好友了,管家,替我送客。”
长安的金吾卫们来的突然,今日来沈家赴宴的宾客们跟着接旨,一时间不知是福是祸,如今听见沈修仪说散了的时候,心底长舒了口气,一刹间纷纷地做了鸟兽散,唯恐自己慢了一步会被沈家连累。
只见一个时辰前,还花团锦簇,宾客满门的沈家,不过转瞬间,便是残红满地,宾客散尽,夕阳下带着无限凄凉落寞之意。
沈家二爷沈修齐此时不安的问道:“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而今日方才与沈修齐争锋相对的沈二夫人,此时已然是顾不上与沈修齐之间的矛盾,追问着沈修仪:“是啊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皇后怎么会突然薨逝,会不会连累到咱们沈家?”
这些年沈家背靠着燕家和燕皇后,在金陵没少揽好处,如今靠山没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沈修仪见他们夫妇二人各怀心思,冷笑了一声,道:“皇后薨逝,最多是让沈家少了个靠山;但如今燕相谋逆被诛十二族,还是祈祷着此事不会连累沈家吧。”
话音落下,便就拂袖进了屋子,只剩下沈修齐和二夫人在那面面相觑了半晌,二夫人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难以置信的说道:“刚……刚你大哥说什么,燕家怎么了?”
方才还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夫妻二人,这下倒是难得默契站在了一块儿,二夫人连问了两遍沈修齐才道:“大事不妙啊,咱们沈家和燕家是姻亲,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咱们沈家是要完了!”
沈修齐越说越觉得局势不妙,望着二夫人,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要不咱们赶紧收拾细软先去你娘家躲一阵吧?”
躲,又是躲!
一个大男人大丈夫,别说顶天立地,遇了点事情不想着去解决,只知道躲,当年她是猪油蒙了心的,怎么选了这么一个软骨头的蠢货!
一时间二夫人心中只觉得怒火中烧,再次后悔当年一步错,步步错。
都这些年过去了,这沈修齐遇到了点事,沈修齐竟比她这个妇道人家还禁不住事,沈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
只是她早已对沈修齐失望透顶,如今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自己的一双儿女身上,所以并没有与他起争执,而是冷笑了一声,道:“说你蠢你还不信,长房那里可是与燕家嫡亲的姻亲,要真的有那么严重,大哥那里还能稳的住,我看啊其中必有内情……”
她嫁到了沈家这么些年,对沈修仪的性子十分了解。若事情真的有那么严重,沈修仪早就想办法去刺史府探查消息了,现在他表面看起来着急,其实也不过是做个样子给外人看罢了,这沈修仪有什么阴谋?
但沈修齐却觉得二夫人是太高看沈修仪了:“我大哥那个人平时最会装了,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事,说不定暗中盘算着卷铺盖跑路了。而且繁锦那丫头可是嫁给了相府的公子,是相府的儿媳啊,如今燕家被问罪,繁锦还能被宽恕不成?”
二夫人想了会儿,纵使她心思再通透,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哼了一声道:“你问我我问谁。”
然后也不理沈修齐了,转身便就离开,命人去打听消息了。
皇后薨逝的旨意打破了整个金陵城的平静,沈家上下见了那威严赫赫的金吾卫后,无不胆战心惊,纵使碍于沈修仪的威严不敢明面上议论,但在暗地里没少嘀咕。
晚间的时候,黄莺儿端了红枣莲子羹来,一面心有余悸的说道:“今天可吓人了,长安来的那些人那架势就跟要抄家似的。”
沈繁漪此时正心烦气躁,听到黄莺儿的话冷笑一声,道:“抄了才好呢,要死大家一起死!”
又想着今日在一众世家夫人面前,自己被沈归晚逼着磕头认错,只觉颜面丢尽,顿时悲从中来,以后自己还怎么在金陵立足啊。
顿时沈繁漪只觉得一阵悲从中来,哪里还顾得上关注沈家的命运如何,只在乎着个人自身的利益去了。
黄莺儿见沈繁漪眼底带着怒意,心知她是为了白天的事在生气呢,便道:“小姐您别气了,正所谓清者自清,您和那林公子清清白白,五小姐红口白牙的只凭着安贵一番话,还真的能诬陷了您不成。二夫人不是和林家夫人最要好吗,咱们请二夫人去澄清一下不就好了。”
但沈繁漪却没黄莺儿想的那般乐观。
诚然她与林明轩是清白的,但林家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怎么可能帮她证明清白。而且更糟糕的是,万一林家借着这事扒着她不放怎么办。
林家那群人,就和吸血的蚂蟥一样!
画眉见沈繁漪心神不宁的,便劝道:“小姐也不必太担心了。就算外头有些风言风语,如今皇后薨逝的消息反而能盖过了今天的闲言碎语,对小姐而言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沈繁漪原本焦躁了一晚上,听到画眉的话,眼底浮躁之意稍减,微微颔首道:“你说的没错,什么都还没发生呢,我不能先自乱阵脚了先,至于沈归晚……我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你着人去查,那个出现在西苑的男人,究竟是谁!”
画眉应声下去,而只见沈繁漪冷静了下来,开始盘算着今日在西苑发生的事情,其中有很多疑点:“我在西苑安排的是刘大成,怎么会变成了林明轩,难不成……”
是林娇娇伙同她大哥算计她?
沈繁漪面色一冷,又想着那男人出现的十分蹊跷,便命黄莺儿道:“你去林家一趟,看看那里情况如何,还有安贵……”
他是怎么得到自己的帕子的?难不成他知道自己买凶杀手的事情?
这才是最要命的地方!
此时沈归晚回到沉玉轩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
沈家乱糟糟的一片,上下惶恐不安,反倒是沈归晚的院子人少,再加上平日里她御下极严,这里反倒是成了整个沈家最为有条不紊的地方。
桂嬷嬷让小厨房做了些开胃的小菜,沈归晚似乎并没有受今天的事情影响,胃口很好的吃两碗米饭后,便听到春禾回道:“小姐,安贵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