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晚此时心中咯噔一声，不曾想一个没注意，竟然说漏了！
她讪笑了数声，飞快的掩饰道：“我这是在广物志上看过的。”
闻言，轩辕月倒也没做其他的想法，道：“还是多看些书好，什么都知道。我就是不爱看书，所以太傅才不喜欢我的。”
想到千里之外的风行简，轩辕月脸上闪过了一丝愁色。
这里轩辕月好糊弄，但沈怀瑜那样心思缜密的，人小鬼大的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糊弄过去。
只见他若有所思的目光看着沈归晚，沈归晚顿时只觉得莫名心虚。
也幸好在这个时候，沈夫人的鱼汤和鹿肉烧都已经炖好了，便招呼他们三人过来，沈归晚方才勉强逃过了一劫。
沈归晚见有新鲜的烤鹿肉，馋虫便被勾了起来，一旁的贺氏道：“你才好点，身子虚着呢不许饮酒！”
担心沈归晚的身体是一个方面，另一点若是只有沈归晚一个人便罢了，同行的还有那位南境公主呢。
这孩子贵为公主，倒也不娇气，只是性格跳脱了点，贺氏担心她们饮酒会出事。
只是贺氏在的时候她们倒是老实，没过一会儿的功夫贺氏便被老夫人叫去了，没了大人在沈怀瑜不知怎么竟从后厨摸了一坛子酒来。
底下的人瞧着这三位小祖宗也没敢管，以至于沈怀瑜和轩辕月他们都各自喝了几杯，其余大半坛子酒都进了沈归晚的肚子里。
也幸好沈归晚的酒量好，酒品也好，在喝完最后一滴的时候，沈归晚倒是想到什么一般，道：“我似乎是听见了江面上有歌声？”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夕阳照在平静的江面，波光粼粼，像是洒了一把碎金，残阳如血。
呜咽的风中，夹杂着幽咽的歌声，是江南婉转的丝竹与这两岸粗犷的原野生出一种别致的风蕴。
轩辕月和沈怀瑜两个人不如沈归晚那般耳朵尖，仔细听了听，方才道：“是船上的舞姬，在唱曲呢。”
沈归晚这些时日昏昏沉沉的，一时反应有些迟钝，闻言不解的问道：“什么舞姬？”
轩辕月看了眼沈怀瑜，后者瞪她：“你看我做什么？”
轩辕月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道：“你一个小孩子不能听这些的！”
沈怀瑜最讨厌别人将他当做孩子看待了，一时磨着牙，一旁的沈归晚见他们二人这般剑拔弩张的架势，唯恐两个人打起来，便道：“好了，有什么话就好好的说，何必一见面跟个斗鸡似的。”
“哼！本公主才懒得和一个孩子计较呢。”
轩辕月哼了一声，随即方才向沈归晚解释道：“那些舞姬听说都是江南的那些官员献给花千城的，色艺双全的女子。”
闻言，沈归晚惊讶的低呼一声，沈怀瑜知道沈归晚误会了，解释道：“是那些官员让花千城带回长安，献给圣上的。”
听到那些美人是给晏元祈的，沈归晚冷笑了一声。
轩辕月见沈归晚的笑容有些渗人，不由地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而这里沈归晚见他们两个人都看着自己呢，便掩去了眼底的冷意，嘴角微微噙着一抹笑，道：“听说江南出美人，能被挑选上献给天子的，想必更是人间绝色吧。”
话音方落，只见花千城身边的陈吉来请，道：“大人问三小姐可好些了，今夜令丞大人在船上宴请，请公主，三小姐还有沈夫人一同入席。”
贺氏闻言，下意识的看向沈归晚，对于那位心思难测的令丞大人，贺氏心中一直是敬畏有加的，有些迟疑……
沈归晚还没开口呢，陈吉便笑着说道：“令丞大人让梨园女子新排了一阙歌舞，想必三小姐肯定感兴趣。”
原本沈归晚闻言，但见陈吉都这般说了，便道：“容我收拾一下，这就去。”
这些天沈归晚一直安分的在自己的船舱里待着，与花千城并没有打过照面。此时花千城下帖子过来，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呢。
一时沈归晚的心中闪过了许多个疑惑，到了夜间的时候和贺氏一块儿换了身衣服便去了船舱中。
初冬寒风呼啸，但船舱中却是温暖如春，推开门进去便觉一阵暖香迎面扑来。
歌姬弹着琵琶，十分热闹。
只见主座之上，除了花千城沈修仪之外，宴凌若也在。虽说她现在是阶下囚的身份，但毕竟没有定罪，金吾卫对她也算是以礼相待了。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金吾卫的将领沈归晚不太认识，相互见过礼之后便就和轩辕月一块儿落座了。
轩辕月看了沈归晚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眼中带着满满的不屑之意。但上次在沈归晚的手中吃过亏，也算是长了教训，倒也没出言挑衅，所以沈归晚也没太在意她。
等到沈归晚方才落座，只见陈吉上前对花千城道：“大人，歌舞已经准备好了，让他们上来吗？”
花千城微微颔首，只见原本坐在前厅弹琵琶的歌女退下之后，只闻见一阵幽咽的丝竹声，换了一队乐技上来。
只见为首的红衣乐技手执红木檀板，和着丝竹声，朱唇轻启唱道。
“水浸寒光铺象簟，浪摇晴影走金蛇。偏称泛灵槎。清露冷浸银兔影，西风吹落桂枝花。开宴思无涯。”
随即便有琵琶声动，穿着舞衣的舞姬们翩翩起舞，舞姿妙曼，额间的金钿和衣服上佩戴的金饰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但是此刻的沈归晚，却全然看不见，耳中只有那声音清越婉转的歌女的歌声……
分明是身处于在温暖的船舱内，可这一刻沈归晚却觉得自己如坠冰窖！
“这词是……”
她几乎呢喃的说道，殊不知宴席间有人将她这片刻的失态尽收眼底，笑说道：“据说这词燕相当初游湖所做，一共八首，歌姬所弹唱的便就是其中一首。后来那八首词，其女燕皇后将它谱成了曲子让家中的歌姬在燕相的寿宴上弹唱，在长安成为一时美谈。”
花千城阴柔的声音，像是江面上透骨渗人的寒风，清晰地钻入了沈归晚的耳中，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