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春朝园,沈归晚便看出这林明轩表面虽看似谦和,实则骨子里却是个极其自负自傲之人。
原本以为,那天给他一个教训他至少回会收敛点,谁知竟是死性不改,竟敢惦记上她!
是她的剑不够快了还是拳头不够硬了,这样的宵小都敢打她的主意。
而且这沈繁漪的小心思也着实让人觉得可笑,该不会她想着撮合她与林明轩,将她早早的嫁出去,她便就可以继续做自己的沈家小姐,一如往日的过着锦衣玉食呼风唤雨的日子?
做梦!
沈繁漪的手中,还有一条人命呢,若非是要留着她查出送信的人消息,她早就一剂毒药送她去见阎王了,何至于还留着她在面前蹦跶,恶心人。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沈归晚的心中闪过了许些个念头,对这二人厌恶到了极点,便有意煞一下二人的威风。便微微挑眉,故做不屑的说道:“不过如此罢了。”
对付一个傲慢的人,你就要表现得比他更傲慢,这是沈归晚摸爬滚打这些年,得出的经验!
果然,沈归晚的话音方才落霞,只见林明轩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林明轩有意讨好沈归晚,如今见她竟如此落自己面子,若是往常他必然是拂袖就离开,但此时却想着以后他是要娶沈归晚的,暂且忍了下来。
罢了,一个牙尖嘴利小姑娘罢了,他一个大男人心胸宽广些,何必与她计较。
林明轩没计较,但那些唯林明轩是从的狗腿忍不住了:“这副水墨山水图就连金陵城最好画师见了也夸赞不已,你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竟敢说他它不好,你懂画吗?”
话音方落,引来不少人嗤笑,更有人道:“可不是么,听说沈三小姐一直住在乡下的庄子里,见的最多的,恐怕是乡下过年集市上卖的色彩俗艳的年画罢,你让她点评山水画,不是为难她吗!”
这话一出,原本还自持点礼仪身份的众人,这下彻底忍不住轰然大笑。
是啊,就算沈归晚勤学努力,诗文做的尚可,但如那人所言,审美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培养起来的。
在众人嘲笑声中,唯有沈归晚神色如旧,道:“世上既有阳春白雪之高雅,亦有下里巴人的通俗,这位公子竟如此看不起民间之物,未免心胸太狭隘了,简直枉读诗书。”
说着,不顾那书生的脸色如何,又对林明轩道::“难怪了,我不过说了一句不好,林公子便生气,那么也难这一幅本该波澜壮阔的《云岚图》只见其形,而无其神,倒真应了画如其人啊……”
沈归晚说的阴阳怪气的,林明轩本就不是什么心胸开阔之人,本是垂涎沈归晚的美色在她面前献殷勤,如今被如此毫不留情面的贬低,气愤道:“沈归晚,今天可没雪衣侯给你撑腰,你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沈繁漪见状心中更是暗笑不已,看来今日不用她出手,这沈归晚便能将这金陵世家公子小姐得罪个遍,这样正好!
心中这样想着,但明面上却假惺惺的说道:“五妹妹这位林公子也是父亲的得意门生,算起来是我们的师兄,您不能如此无礼,还不赶紧向林师兄赔个不是。”
沈归晚早就看穿了沈繁漪这点戏码,心中又觉得这林明轩等人实在可笑,萧霁她都敢得罪,这些人也未免太看轻她了。
心中如此想着,沈归晚面上却是丝毫不显,望着林明轩,莞尔一笑道:“林公子,请恕我是从乡下来的,不懂城中规矩。”
林明轩见她还算识趣,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道:“知道就好,你这点就得向繁漪师妹多学学,纵使才华横溢,却也矜持卑谦……”
只是话说到一半,又听沈归晚一脸愧疚道:“我并不知,你们城里人不喜欢听人说实话,方才伤害了林公子的自尊,我在这里向林公子赔不是了。”
“噗”的一声,哄笑声在园中四起。
林明轩面子里子都丢了盛怒之下,竟扬起了右手正要打人……
沈归晚面上挑衅之言不断,但在暗中早就做好了迎战的准备——若林明轩敢动手,她势必要让他摔个狗啃泥!
谁知就在此时,只见林明轩脸上的怒意忽而淡了下去,深深地看了沈归晚数眼。饶是见惯风浪如沈归晚,也被他那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正不自在的时候,只听林明轩笑着道:“沈三小姐,就算你为了吸引起我的注意力,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的。”
沈归晚???
而林明轩则是一一种我早就看穿你的眼神,对沈归晚道:“难道不是吗?你第一次见到我,便故意激怒于我,如今又对我的画作故意鸡蛋挑骨头,不就是为了在我的面前彰显你与旁的女子不同么。”
饶是沈归晚见多识广,此时也被林明轩如此不要脸的言论给惊呆了,她一言难尽的望着林明轩,木着一张脸对林明轩道:“林公子,你今日出门是否忘了吃药?”
说着她根本不想去管自恋的林明轩,继续道:“时下山水中常用以皴法作画,积墨而成,由淡而浓,逐渐渍染,笔墨含蓄而深沉,从而营造出一种厚重苍茫的效果……”
众人原本一开始只当笑话在听,只想着沈归晚能顺势夸林明轩几句,免得今日下不了台。
毕竟他们自诩出身名门,家中又请了文墨最好的先生来教学,岂是沈归晚这样乡下来,略通点文墨的土包子能比的。
只不过是在学堂读了几年书,认了点字,便自命不凡,妄想着对他们这些出身世家的天之骄子、娇女们指手画脚的,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众人无不是带着轻视之心,等着看沈归晚的热闹。
却不曾想,沈归晚竟真的精通水墨画,不开口则矣,一开口竟并非是信口开河,言语之中学识之渊博,让原本看热闹中一些好学的子弟,忍不住开口道:“这种所水墨画法,学堂中先生并没有教过,不知三小姐在何处看来的。”
沈归晚闻言夸张的惊呼一声,道:“不会吧不会吧,朝云学堂自诩藏书堪比长安朝云学宫,你们身为朝云学堂得意门生,怎会连前朝葛师所做的《山水画录》都没听说过,这不是徒有虚名吗。”
与此同时,身为沈家家主的沈修仪正带领一众同僚好友,以及几个世家的核心人物在后花园赏花呢。
恰好,听见了沈归晚这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