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萧霁那清冷的眼神之下，带着洞悉一切的透彻。
如同那高高在上的天神，以俯瞰的目光，望着卑微如蝼蚁的他们——
这是秦风第一次见到萧霁的时候直观感受，那时的萧霁不足弱冠之年，便有着那种凛然于众人之上的气势，凭什么！
妒恨的种子在心底种下，哪怕这些年过去了，他早就摆脱了那卑微的庶子身份，也成为了府上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足以能与萧霁平起平坐。可萧霁，从未正视过他……
萧霁的存在，似乎是时刻提醒着他，昔年那些卑微的、不被认同的过去。
此时站在萧霁的秦风，微垂着眼眸，眼底恨意却暗涌，就在此时，只听见萧霁那风轻云淡的声音，道：“是秦致远的主意？”
秦风神色一滞，还不等他想好脚边的借口，就在此时，只听见萧霁又淡淡的说道：“还是说，背后给你们秦家出谋划策的，另有他人？”
此言一出，秦风心中何止掀起的是惊涛骇浪，若非是凭借着这些年的城府，恐怕早就已经低呼出声，他连忙稳住心神道：“这是我们秦家的一片诚意，望侯爷不要多想。”
听到他这番支吾的声音，萧霁反而笑了……
那一笑，一扫方才霜雪，使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一片温和的对秦风道：“本侯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何必认真呢。”
他不笑还好，一笑秦风就觉得更恐怖了。当年萧霁率领亲卫围剿秦家的画面，对于秦风而言仿佛历历在目。
火光将残夜照的一片通红，他穿着盔甲，脸上沾染着未曾干涸的血迹，不像是人……仿佛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
更遑论，在那之后没多久，他带兵力挽狂澜，击溃南境最为精锐的军队，直逼南境王都，收复了城池，修罗之名声名远播……
秦风妒恨萧霁，时不时的在秦致远面前上眼药，或者是在背后搞点小动作，但却万万不敢直面与萧霁交锋。
他压下心底的恐惧，努力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自然些，起身拱手道：“天色不早了，在下先告退了。”
他虽竭力在萧霁面前维护着自己的尊严，可仓皇而去的背影，看起来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沈归晚在屏风后面看热闹看的正起劲呢，没想到他就这么离开了，不由带着几分不解问顾青篱：“说起来有些奇怪，秦家那些人，除了秦致远之外，怎么看起来那么怕萧霁？”
顾青篱冷笑了一声，道：“秦家当年想用联姻之事拿捏大将军，大将军和将军他们心善仁厚，对秦家百般忍让。后来……为了拿到铸造兵器的生意，秦家竟是以在老夫人面前尽孝侍疾为名，扣下了夫人和小姐。当年将军和大公子远征在外，是不过十几岁的侯爷，直接带人杀进了秦家……”
沈归晚从之前打探的消息来看，知道萧霁与秦家的关系不好，却没想到恶劣到如此地步。
顾青篱多么会察言观色啊，看着沈归晚脸上的神色变化，继续替萧霁说好话，争取沈归晚的同情，道：“其实以前侯爷少时在南方的名声很坏的，三小姐可知道为何？”
沈归晚一听这话，反应过来，道：“和秦家有关？”
顾青篱微微颔首，道：“当初侯爷因侯爷半夜杀入秦府，带走了夫人和小姐，和秦家的恩怨就此结下的……”
当年秦家和萧家联姻，打的是与秦家和萧家一文一武，割据南方，与朝廷抗衡之意。但萧将军性格耿直，对朝廷忠心耿耿，自然不会因个人利益而将百姓生死置之不顾，在秦家变现出自己野心之后，对秦家也十分提防，矛盾越演越深……
顾青篱说到动情之处，原本是等着沈归晚一起痛骂秦家的无耻，却不曾想沈归晚却是将信将疑的望着他，道：“你在唬我的吧，秦家就秦为庸那样的，还能有那样的本事？”
割据南方，与朝廷抗衡……纵使贪婪如沈修仪，都是想都不敢想的！
顾青篱听到沈归晚的疑问，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道：“你别看秦为庸那般唯唯诺诺，但这秦家扎根金陵多年，本事可大着呢……”
还不等顾青篱说完，只听见一道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淡淡的说道：“秦家有如今的功业，是全靠秦家上一任家主秦恩，功不可没。”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众人都是一惊，回头一看是萧霁。
他们方才讨论的热烈，却不知萧霁是何时过来的。
在背后说人家八卦却被抓了个正着，一时间众人面上神色都有些讪讪。
而萧霁对秦家人并没有什么好感，那位秦家老家主，也就是秦致远和秦臻兄妹二人的养父，在名义上来说，也就是萧霁的外祖父，但萧霁却是直呼其名。
不过事情过去这么些年了，萧霁也没他们想的那般介意此事，顾青篱这才心中微松了口气，继续喝沈归晚八卦道：“昔日秦家那位老家主，当年可是闻名于南方的枭雄，如今的秦致远论心机城府，也就只得他的三四分而已。”淡淡道：“当年他在世的时候，就连秦致远那样一个聪明人，可都是被他拿捏在手心中的。虽如今金陵四大世家并称，且为谁是世家之首争来争去的，谁都不服谁，但他在世的时候，其余那三家还不是乖乖的俯首称臣……”
当年秦家在金陵城呼风唤雨的时候，沈修仪还在长安苦苦求取功名呢。不过倒是天意弄人，沈修仪一心向往着长安却最终还是郁郁归乡，倒是在金陵这些名士世家之中，挣得了一席之地。
沈归晚以前打听到的消息，只知道萧霁与秦家的关系并不好，却没想到在其中竟还有这么一段恩怨在，所以听得格外的认真。
却不曾想，一旁的百里臣忽然开口问道：“三小姐怎么对侯爷的过去这么感兴趣，难不成是喜欢上我们家侯爷了？”
此言一出，只见顷刻，众人的目光皆落在了沈归晚一人身上。
面对众人复杂的眼神，沈归晚只觉后背莫名有些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