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忘……”吭哧了半天,吴达总算憋出了两个字。
“那你为什么还喊我‘师姐’?这般见外可怎生是好?”丁瑶不依不饶。
吴达的脸色黑里透着红,简直都快滴血:“师……姐,还请自重……我们,还没有成亲……”
“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丁瑶手肘靠在吴达宽阔肩上,眨巴着眼问。
吴达觉得自己快被自己头顶蒸腾出来的热气熏晕了,这般话题,怎么可以在如此场合下大大咧咧的问出?简直是要了他的命好吗?
当初吴达负伤被她送回师门疗养,这之后她自己也身负箭伤,被师兄送回了师门,也是在那段时间里,吴达不知怎么自己就想开了,能下地之后他自己亲自到父亲面前去提的亲,丁瑶记得那时候自己都哭了,这也是父亲此番如此放心让自己跟着师兄出来的原因。
吴达虽然是根木头,但但凡被他放在心上的人,就算他伤到了只剩一口气他也会护着那个人安全。
觉得自己总算盼到头了的丁瑶并不是真的很着急成亲,只是实在等得太无聊,不逗弄一下吴达总觉得对不起自己。
见吴达都快把自己憋得背过去,丁瑶只觉得好玩非常,再接再厉还想继续挑逗个,却听得远处一声怒喝。
“皇叔,告辞了!”孟元怒气冲天,丁瑶等人只看见他满身怒气挥袖而去。
孟元飞身上马,一众并将跟在身后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快速来到君逸寒跟前,丁瑶道:“师兄,怎么了?”
君逸寒起身,朝着外围走了出去,他的面色淡然看不出情绪,只是淡淡道:“走吧。”
几人私下交换了一个眼神,丁瑶再度凑上前去:“师兄,孟家提出的条件很苛刻?”
半响沉寂,君逸寒却摇头:“他们只提出了一个条件。”
“那怎么还谈崩了?”丁瑶急了。
“孟元只要我承诺,若起兵事成,要我立孟念初为后。”君逸寒眼神有些飘渺。
“这也不过分啊。”这句话是邱虎说的,人家放着好好的王不做,起兵住皇叔成事,本就是冒着极大的风险,这个要求在他们看来也很是合理,就连丁瑶看着君逸寒的眼神都带着不解。
只有吴达轻叹了口气。
殿下的心里,什么都可以舍,唯有那位姑娘不能。
“我答应过瑾妤,今生,只会有她一个妻子。”夜色下,君逸寒这句轻语重重的砸在了丁瑶的心底。
以至于很多年以后,丁瑶都没有忘记,为了这句话,君逸寒放弃了什么,又为了这句话,他做到了什么地步。
“父亲,皇叔答应了吗?”刚一见到孟元的身影,一直在外等候的孟念初便迫不及待的追了上去,急声问道。
“简直是岂有此理!”孟元余怒未消,待到进了书房,端起冷茶大口灌了下去,心头那股郁火都还是无法消除。
“爹!到底怎么了?”无法顾及父亲的情绪,孟念初只觉得心急如焚,她一身红衣烈焰,上好的软缎面上桃花灼灼,映衬着娇媚容颜,此时的孟念初明媚如火。
“你便断了这个心思吧!为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出这个兵的!”吐出一口浊气,孟元狠狠的道。
“皇叔没有答应?”孟念初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问。
“岂止是没有答应?那皇叔言语之间简直是把你视作无物!我几次提起都被他绕过了话题!”孟元还是心气不平。
“那……那你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孟念初语气带了轻颤。
“他说了,只要我肯出兵,日后就是要个天下总兵也可,他甚至可以割地封我为侯,并且许我的封地不必进贡不必朝拜,且孟家孩儿若要入朝为官可特许不必应考。”孟元道。
这和允许孟家自开一国有什么差别?孟念初美眸划过受伤:“他宁愿如此也不愿立女儿为后?”
孟元看着自家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叹了一声:“到了最后为父也急了,便把话摆到了面上,只要他肯承诺事成之后立你为后,为父便立刻出兵。”
“那皇叔是怎么回答父亲的?”孟念初紧紧盯着父亲。
孟元轻摸孟念初秀发,似在安慰:“那皇叔说了,他已经娶妻,除了这一件事,别的他什么都可以答应。”
孟念初骤然有些激动:“我只是要他立我为后而已,又非要他抛弃妻子,他为什么不答应?”
孟元眼神微微一滞,语气却带了莫名:“念初……此事莫要再想了,安心当个北域的郡主罢,是否乱臣留待后人评说便是,那皇叔……”孟元话头一顿,又接着道:“那皇叔雄才大略,非是你我所能控制的。
“我不!”孟念初对着孟元一字一句:“父亲,倘若我不认识皇叔也便罢了,可偏生我却见了他的面,这世间,有哪个男儿在他面前可以与之比肩的?父亲素来知道女儿心比天高,这世间,除了皇叔,没人可以许我我想要的!”
“念初!休要胡闹!”孟元拧眉,斥道。
“女儿没有胡闹!”孟念初步步退后,直到退出了门扉,她突又对着孟元笑道:“父亲,女儿自己去与皇叔说,他若是觉得后位是要留给他的妻子的,那即便是做个妾我也愿意!”
“念初!你——”孟元大怒,孟念初的身影却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来人——”孟元急唤。
“侯爷!”府内的侍卫应声跪地。
“跟上郡主,把她给我带……”眉心急剧的跳了跳,话到了喉间,却硬生生的拐了个弯:“跟在郡主身后,注意安全。”
是啊,凭着念初的聪慧,就算只是妾又如何?只要能在皇叔身边,那后位早晚都是孟家的。
天下与封地,他不傻,只是若表现得太明显了,那皇叔又怎会看不出?不过是刻意装出的愤怒罢了。
念初啊,这次可就靠你了。
孟元的脸色在夜色下跟着模糊了下去,他为了南楚失去了两个儿子,用天下来补偿,这是南楚欠他们孟家的。
孟念初一身红衣在马背上迎风猎猎,和丁瑶的红衣不一样,丁瑶的红是纯粹的,明艳的单纯的向着阳光的红,孟念初身上的红却是浓稠的,精细繁复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