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她。
他甚至也有些摸不透自己，眼前这人明明是个男子，却吸引了自己的目光，这到底是什么道理？
此时的沈云清有些忐忑，皇上为什么一直看着自己发愣，是自己有什么问题吗？难道是自己一脸的困意被皇上嫌弃了？
昨天晚上，沈云清因为昨天那事凌晨才睡着觉，她想来想去，一想到墨泽洵她就恨得咬牙切齿，又觉得自己被墨辰渊看到她在殷南王面前跪下的那一幕让她实在抬不起头来，越想越难堪。
她自认为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但心里对这件事还是很难释怀，再加上大清早被宣旨的太监叫起来，以至于今天一早都浑浑噩噩的，随便收拾了一下自己就来了。
“朕知道你擅长医术，可否帮朕看看，为何朕最近寝食难安，心绪不宁呢？”
墨宿彦发现自己盯着她看被她察觉到了，随口找了个新话题，掩盖住刚刚一时的尴尬。
沈云清抬头看着眼前的九五之尊，约摸着也就二十六七的样子，眼神孤冷而威严，矜贵又自持，但性情却平和，又愿意与下属官员沟通，确实是个不错的皇帝，但想必这个皇位一定坐的很辛苦吧。
“皇上气色正常，想必并非身体有恙，而是有什么烦心事吧。”
“沈爱卿真是玲珑之心。”这烦心事简直多的不能再多了。
一提起来他便心情烦乱，顺手就手中的奏折丢给她：“朕真是看不下去了，这是拢南奏上来的奏折，这上面的数字，朕看了真是对他们失望。”
沈云清拿起这章奏折，仔细地看了起来。
“拢南突发霍乱，有人传言用盐水可以治愈，便有人背着朕哄抬官盐价格，导致拢南民不聊生，私盐昌盛，要不是朕派的钦差大臣反馈给朕，朕还被蒙在鼓里呢。”
霍乱和私盐。沈云清抓住了两个关键词。
她心念一动，现在正值七八月，正是霍乱频发的季节，在古代算是非常严重的病症了。
而贩卖私盐是和朝庭对着干的灰色产业，要是被抓起来轻则流放，重则杀头，可以说是刀尖舔血的买卖。
本身这两件事出现一件就很困难了，这两种情况交叠出现，更加难办。先治霍乱还是先压盐价，这是个问题。
沈云清作了一揖，回应道：“皇上，微臣私以为应该先控制住霍乱疫情，盐的事需要从长计议。”
“朕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近百年来一直没有治霍乱的好办法，一直以来国家出钱出力，无数赈灾款都打了水漂。更多情况下只能封村放火，烧个干净，朕也是没有办法呀。”
其实补盐是对的，补充液体和电解质是治疗霍乱的关键环节，原则是早期、快速、足量，先盐后糖。
沈云清凭借自己稍有的现代知识，以及从张生赠与的医书中获取的知识，觉得这个谣传盐水治病的人说的也不全是假话。
“皇上，微臣认为现下要做的是以下三个步骤：控制传染源，切断传播途径，保护易感人群。”
沈云清连初中课本上的生物知识都翻出来了。
“哦？这个说法还挺新鲜，沈爱卿不妨仔细说说。”
墨宿彦咋一听觉得这三条建议非常简练但又很完善，这个沈云清还真是让他惊喜。
“控制传染源的话要先找到传染源，无非是水源，或者野味等，如果是水的问题就只能从上游筑坝切断水源，再引别处的溪水救济拢南。若是野味就比较难办了，可能需要找到零号患者。”
“什么是零号患者？”
“这个意识是说……”沈云清一个词一个词给皇上解释，碰到难以理解的新概念还画图来叙述。
“这切断传播途径，微臣认为确实应该封村，但不能放火，更不能将他们关在一起，自生自灭，而是应该每个人都待在自己家里不要到处走动，万万不可集中治疗，导致病情交叉反复……”
看着眼前的沈云清侃侃而谈，墨宿彦听得出墨宿彦听得入迷，知道了很多闻所未闻的新词，他觉得他跟着太傅学了这么多年的帝王之术，也没有与沈云清交流下来了解的通透。
“还有一点，既然病菌传播的很快，那就需要消毒！用黄芪、川芎、当归等药材大锅水煎，药气充满产室进行空气消毒，可以减少病菌的存在……”
真是神奇，太神奇了，眼前的这个沈云清，不愧是他钦点的状元。
皇上听完后一脸震撼，看她小小年纪竟然有这般的知识储备和头脑，不禁有些钦佩。
沈云清将自己在现代所了解的内容说了个遍，她身为半个医者，既然知道了，就无法看着百姓们受苦，但能力有限，她也只能帮到这里了，其他的还是需要朝廷来做。
私盐这件事，沈云清觉得自己也有插一手的能力。
这要是没有官府的同意，私盐也不会这么繁盛，定是官府与盐商勾结一片了吧。
她之前在太府寺，看管就是的各地方上报的账务，这次她可要回去好好找找，那些藏起来不能见人的账务。
说完这些，已经是晌午了，沈云清本就没有睡好，现在更是困得呵欠连天。
她强撑着眼皮，好不容易等皇上出了御书房，她才实在难掩困意趴在案上小憩一下。
墨宿彦一回来就看到她安安静静地伏在案上，思索了一下，没有叫她起来，继续批阅奏折。
看了几个折子后，皇上觉得心里躁动，他抑制不住自己想往沈云清的方向看的冲动，索性放下手中的奏折。
眼前的人睡的极不安稳，在梦里也眉头紧皱，也不知有什么烦恼。
沈云清朦朦胧胧中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御书房，而不是自己的府邸，吓得她睁开了眼睛，猛地坐直了身子，只是一不下心将因为走得匆忙而没有扎紧的发簪碰掉了，一头乌黑的秀发如瀑般垂下。
“沈爱卿，你！”皇上看到沈云清这个样子怔了一下，低声惊呼。
这样长发如瀑的沈云清，黑发如瀑，肌肤如水，姿容迤逦，眉若远山，薄唇微沸，目色如霭，眸如明珠，再加上纤细的身段。
哪里还像个男子，这简直就是……他有些不敢置信，嘴唇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