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本来是一直看向墨辰渊的,这一转头,突然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在看沈云清,再结合墨辰渊的回答,她似乎心里有了答案。
“皇儿,兹事体大,哀家要考虑一下。皇儿下了朝到哀家宫里来一趟,我们母子好好叙叙旧。”说完她便起身,从金銮殿退了出去。皇上见此情形,便退了朝,只留下了沈云清。
墨辰渊与沈云清眼神对视了一下,便匆匆赶往太后宫中,沈云清转向从龙椅上走下来的墨宿彦,低眉敛首道:“不知皇上留下微臣是有何事?”
“沈云清。”皇上没有再称她沈爱卿,而是直呼其名,她心里又咯噔了一下,隐隐觉得接下来皇上要说的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朕已经知道蛇王的事情了,你不准备向朕解释解释吗?”
沈云清猛地抬头,今天又是没看黄历的一天啊,不过就算看了,恐怕也躲不过吧。
她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向皇上请罪:“微臣……微臣不是有意隐瞒,只是觉得皇上日理万机,没必要将这些小事一一上表,而且微臣也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所以……”
“小事?所以这就是上次朕问你的时候,你嗤笑朕的理由?”
沈云清一震,赶紧跪在地上,想起来她之前确实忍不住笑了一下。
完了完了,这个皇帝记仇,那她更得离的远远的,以后千万别再让对方抓到她的把柄:“皇上恕罪,微臣今后一定谨言慎行,绝不会再做一些有失礼数的事情。”
皇上脸上绷得很紧,他其实不是个记仇的皇帝,在略微知道沈云清想要离开自己身边,前往国子监之后,他心中的落寞与烦闷无处发泄,但又不能明说,失了作为皇帝的体面。所以才想借这件事敲打她一下。
见她惶惶然跪在地上,眼里对自己全是疏离与漠然,才恍然发现自己在将她推得更远。
“罢了,朕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这件事也是朕做对百姓的不够,你费心了。”他将沈云清从地上扶起来,心里忍不住叹息。
不能斥责,也不能亲近,面对这个人,他这个皇帝当的还真是窝囊。
“谢皇上恕罪,那微臣……”
皇上缓缓地挥了挥袖子:“嗯,你退下吧。”
看着这抹纤弱的身影慢慢移出自己的视线,墨宿彦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弹。有些人,明知道此生都不可能,却无论如何都不想放手,有些东西,注定势不可挡,比如暗下去的夕阳,比如无法割舍的情愫。
可惜……他连个说出自己心意的机会都没有,最终只剩下黯然神伤。
墨辰渊匆匆赶到太后寝宫,平静地等待着母后开口。
太后挥推了宫里所有人,看着这般疏离她的墨辰渊,心里不是滋味,但也只能怪自己,从小到大没有给他太多的关爱。也不知道现在弥补是否还来得及。
“皇儿。”她主动拉过他的手放到自己的手心里,想要离得他更近一些。这种久违的亲情让墨辰渊有些讶异,又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紧张。
“皇儿,你告诉母后,需要诊治的那个人是不是沈云清?你是不是对她……”
“是。”
太后沉默了良久,道:“沈云清品行尚可,也有一些才华,若是个女子,母后非常愿意成全你们。而她是个男子,母后虽不是迂腐之人,但你贵为王爷,若是做出这样的事情,不免遭受旁人非议。”
墨辰渊似乎知道太后会反对,他冷淡地笑了笑,丝毫不为所动道:“母后,儿臣喜欢的是她这个人,不在乎她是男是女。”
“唉,皇儿大了,哀家也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但是皇儿你可知她的家世来历?”许是因为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养育过这个孩子,太后深知自己说的话他是不会听取的。
“云清她是江南宁州人氏,并非出身名门但也家世清白。”
“那她家从何处,其父其母皆是谁?”
太后的语气里埋藏着激动的情绪,隐隐有咄咄逼人之势。
“母后找我来,应该不只是想问这些吧?母后可以直说,儿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既然如此,母后便直说了,这世间只有一个人知道哀家头上戴的凤冠里藏着几颗解百毒的丹药,他姓沈,与哀家约好,若是今后有需要便会来向哀家讨要这丹药,如今他终是来向哀家讨要了吗……”太后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变成呓语一般。
“这沈云清莫非是他的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最终也成亲生子了吗……”
太后不顾及墨辰渊在场,小声地吐露着她的心事,墨辰渊从这些零零碎碎的自语中,听出了一段心酸过往。
终究是自己的亲生母后,墨辰渊也不忍心看她这幅忧伤的模样:“母后既然想知道,为何不将云清叫来询问一下呢?”
“对,对,传沈云清前来觐见。”太后像梦醒一般,赶紧吩咐下去。
不一会儿,沈云清便到了。她这一路有些忐忑,太后先是叫了墨辰渊去,然后又叫了自己,而且听她在殿上所说的,似乎知道不少内情。
沈云清给太后行了一礼,低着头,听候吩咐。
“沈大人,哀家今日找你来,是想问问你和沈长白是什么关系?”
听到太后非常直接地问出了自己师父的名字,她猛地抬起头,震惊地往向太后,又用余光望向墨辰渊,此情此景之下,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直到看到墨辰渊颔首,她才老老实实回道:“回太后,沈长白是我的师父。”
“哦?哀家还以为你是他的孩子,那你的师父可曾成亲?师母是谁?”
“回太后,师父至今未曾成亲,座下只有我们几个师兄弟。”
太后身子微微一颤:“你说的可是真的?”突然有一些激动与喜悦浮现在脸上。
“下官不敢妄言,确实句句属实。”
不曾娶亲……太后喃喃道。她的思绪似乎飘到了多年以前,那是她还是刚及笄的少女,作为苗疆圣女与沈长白相爱,但最终被命运捉弄,她成了大墨的太后,而他……竟一生未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