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还是喜欢那种躬身谄媚,摇尾乞怜的低贱玩意儿

  薛璟察觉到不对,立刻掩了气息,偷偷靠近。

  只见“君涯”放下书本,站起身来,走到一个垂着脑袋的侍卫面前,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厉声问道:“我当初如何说的,你们扮成人类,尽量要收敛一些,不要暴露身份。可是你们呢,妖的本性还是无法祛除,甚至对一个老妇人下手……”

  薛璟心内一震,却听那个妖抬起面容,辩解道:“那妇人的全家都因为瘟疫死光了,她自己也命不久矣!既然已经死气缠身,我吃了她……也不妨事吧?”

  人类,对于这些妖来说,可是上等的进补材料呢。

  “杀人,便是杀人,没有任何余地。”

  少年声音清冷,不带任何感情,单手结印,抵在那妖怪额头之上:“早知如此,我当初何必救你。”

  一阵血舞弥漫,妖怪直直倒了下去。

  但是那只是一刹那的事情,似乎都不会有什么痛感,手法犀利又温柔。

  薛璟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内心的震撼犹如翻江倒海。

  “若有人再次违背我的禁令,这——便是你们的下场。”一屋子的妖噤若寒蝉,好半晌才陆续有人小声回答:“是。”

  薛璟默默叹了口气,而后离开。他没想到“君涯”与这群妖怪之间还有如此的渊源,看样子这其中也有善妖,君涯也在悉心引导他们走上正途……如此这般,他还插手做什么呢?

  他自然没想到这只是一场做戏。

  除了那个躺在地上已经死去的妖怪,其余人皆是沾染了一点妖气的傀儡而已。令宵冷冷看着地上的尸首以及傀儡木,俯身去吸纳这个低等妖怪的妖力。

  然而,无甚效用,只会让他心里的厌烦感与日俱增。

  他还不够强,达不到过去的万分之一。要寻回真身是不可能了,然而铸炼新的魔体,还要花费多少年?他还要像这样子,掩藏伪装多少年?

  他要更多,更多的力量,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这个村庄,稍稍恢复了一些活力。

  治疗疫病的方子也经由地方官府传了出去,估计很快就能平息下琼镇这次疫病。卫迢迢离开时,百姓夹道欢送,留下的满是美名赞誉。

  薛璟阿雾一行人是跟着卫迢迢离开的,主要是卫迢迢想要好好款待他们,她见谁都十分体贴得体,话自然也说得好听,他们一面盛情难却,一面阿雾也想去看一看那个“卫令宵”,遂一口应了下来。

  经过这几天,她脑子差不多冷静下来了。

  首先,他们实力悬殊,与令宵硬碰硬是绝对不行的,所以她也就暗戳戳瞅一眼……即便有深仇大恨,那也是上辈子的事了嘛,这会儿还什么都没发生呢。

  卫迢迢到了琼镇外,拔了此前安在这里的营帐。他们才知道卫迢迢还在这里放了补给,一个裹着大氅的小少年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人们做事,眼眸干净,细看却有点空洞。

  “令宵。”卫迢迢率先唤了一声,打马过去。

  男孩转过身来,仰起面容看她,同时也看了看卫迢迢身后那群人。

  他面庞精致漂亮,俨然缩小版的君涯。阿雾忍不住越过刻意挡住她视线的薛璟,看向“君涯”。

  却没想到视线对上。

  那么好看的人,怎么目光总是冰冷又锐利。

  不过按一般人的想法,遇上这样的人,是躲之不及的。

  鲜少有人如阿雾那样,你明明不待见她,她却用很懵懂无辜又探究的目光看着你,那双眼睛湿漉漉的,似乎什么想法都写在里头,又好像是在刻意勾着你,一点都不带推拒的,十足的坦诚。

  这让令宵忍不住想起卫府的那条雪白乖巧的哈巴狗,它也总是这么去观察人的。可是令宵手伸过去,想摸摸它,那只看起来明明很傻的狗却像是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平日里从来不咬人不高声吠叫的犬,居然对着他的手掌,狠狠咬了一口。

  算是给了他一个教训吧,他狠狠扼死那只犬,将它扔进池塘里,半天不到,就有乌鸦站在浮尸上啄食了。

  他果然还是喜欢那种躬身谄媚,摇尾乞怜的低贱玩意儿。无疑,他甚至厌恶阿雾的那种目光,所以他别开视线,亦轻轻抖开缰绳,驱马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