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如今他撒谎,是如此信手拈来

  此刻,人类脆弱的胫骨被薛璟捏着,几乎要到碎裂的边缘。

  可是这点疼,比起在封印里的永堕阎罗之苦,真是小意思。

  少年的面上,只不过露出一点点迷惑的神色。他做错什么了,难不成又是违背了人间这些条条框框,繁冗礼节?

  他抬起乌沉沉的眼珠,还是看了阿雾一眼:“我自幼长在山里,只我师父一人教导,不懂这世间的规矩,一时不查唐突了姑娘,还望海涵。”

  听听,如今他撒谎,是如此信手拈来,甚至脸不红心不跳,好像确有其事。

  薛璟立刻松了力,毕竟对方还只是肉体凡胎,又是卫公侯的门客,不好伤了他。阿雾同样也因前几日咬着对方手腕不放的事而心有愧疚,想到眼下他的举止,正如误入这尘世的她一样,好多都不懂,也是情有可原。

  她摆摆手,故作坦荡:“无事。”

  ……

  “掌门师兄生气了呢。”

  “对啊,那样好脾气的一个人,方才脸色铁青着呢。”

  双生姐妹论起这个话题,已经越来越心虚。

  阿雾不由得多盯了她们一眼,想到刚刚被君涯碰到的地方,仍旧莫名有些发毛。她只能强迫着自己不去想当时的细节,有点愠怒道:“下次再开这种玩笑,我可就真恼了。”

  两姐妹面面相觑后,各自低下头去。

  她们也不是故意的嘛。

  ……

  不过一个小插曲而已,眼下薛璟不能耽于儿女情长。他之所以和“君涯”一起,乃是在此地视察那些得了疫病的百姓,以及督察是否有偷懒怠工的官兵。

  因是公侯嫡女亲自到的这里,地方的里正亭长听闻消息,第二日一早便赶来。这个村子是疫病最严重的,他们又没什么法子,只好采取极端做法——封村。里面年轻人大多逃了出去,剩下的全是跑不动的老幼病残,只能乖乖等死,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卫家大小姐在,他们便不能再当那缩头乌龟。

  有了支援,卫迢迢也能松泛一些,药方被分发了下去,薛璟一行人采来的草药也都尽数做了药引。当然,那么些是不太够了,阿雾特地拿了一些种子来,满满一兜,还带了祁连山的土壤,搓成许多泥丸,一户一户地分发了下去。

  那仙草喜寒,这种气候下,应该还能生长。

  这么一天下来,她忙碌到几乎能倒头就睡。犽犽小心地跳上她的床榻,用牙叼着被子一角,给她盖上。

  他太幼小,化形总不太成功,容易露出耳朵尾巴来。所以这几日一直用猫形态待在阿雾的屋子里。

  可能是兽类本能吧,他很信任这个曾经拿自己的身躯护住他的姑娘,虽然,她似乎只是认错人了。

  少女这几日很累了,睡梦里还在喃喃念着“娘亲”,眼角泪水晶莹。

  ……

  与此同时,薛璟却在调查卫迢迢身边那些妖怪扮成的侍卫。虽然到目前并未发现他们作恶,他也不敢打草惊蛇,但多些防备总是好的。这件事他到现在还未同卫迢迢说,反倒是“君涯”先生,他是觉得可以信任的。

  正是晚间,他准备去找他商量对策,却没想到屋内亮着烛火。那少年一身雪白中衣,腿上盖着白昼里披的大氅,坐在梨花转木椅上翻着一本书。

  而那些侍卫,在堂下黑压压跪了大片,很恭敬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