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偷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云旗一时间也懵了。

  他只算到了林景龙凶多吉少,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不把腾云境看在眼中的昆仑墟女妖,竟然被人了结在了这里。

  “这是……家中影卫做的?”苏星瀚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

  “不是。”华襄走到女妖面前,轻轻摇了摇头,“手法干净利落,却察觉不到丝毫气的存在,影卫还没有这种本事。单是找少爷回去,府内的高手,应该不至于出动……”

  云旗也随着走到女妖面前,视线在她身上来回打量。

  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女妖的半敞的领口。

  “少侠?”华襄察觉到了云旗的异样。

  云旗没有回话,只是不动声色地弹了弹手指。

  房间里忽有微风自动。

  女妖原本就张开的领口,顿时又敞亮了几分,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一张米黄色的纸符,轻轻飘飘地从她的衣领中落下。

  华襄眼疾手快地将那纸符捏在手中,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片刻,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这是什么东西?”苏星瀚也好奇。

  “看来是这女妖命背。”华襄郑重地将那纸符折好,重新塞入怀中,“她应该是撞见逍遥上人了。”

  “逍遥上人?”云旗挑眉,稍稍来了些兴致。

  “那是天海宗的前辈,生性洒脱自由,大约二十年前下了山,在九州四处游逛,经常做些惊世骇俗的事情,事后都会留一张‘逍遥贴’。”华襄解释道,“估计是他老人家刚好来了迎州,又让他碰到了这女妖。也没准儿逍遥上人已经盯着这女妖很久了。”

  “总之这妖精完犊子了是吧。”苏星瀚视线不敢往两侧尸体偏移,只得低头盯着黄瓜的狗尾巴,“那仇也报了,后事交给华襄叔来处理吧,我这就备了车马回神州去……”

  “少爷,你是又想溜走?”

  “瞧你说的,少爷的事儿,能叫溜吗,那叫迂回,迂回……”苏星瀚面不改色。

  “少爷,你若要去天海宗,请卑职跟你一起吧。”

  苏星瀚一愣:“你不该拦着我吗?”

  “夫人给老爷发了话,若是老爷再拦着你,逼你出走,她就不让老爷进自己屋门了。大小姐也说了,只要三少爷开心,她愿意接手江流院……”

  “嗨,你他妈不早说!”苏星瀚一拍大腿,一把勾住云旗肩膀,“黄瓜兄,走,随我去叶城,小爷请你吃顿好的!”

  “少侠也要去叶城?”华襄看向云旗。

  现在云旗再否认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于是他也只能强挤笑颜:“对啊,虽然资质差了些,不过打算碰碰运气,要能找个小宗门,也算有个去处。”

  “去什么小宗门?跟我一起上天海峰,入天海宗,咱哥俩拜宗主为师,再找几个意气相投的漂亮道侣,逍遥快活,岂不美哉?”苏星瀚大手一挥,给云旗定了去处。

  若是寻常人,现在肯定是感恩戴德。

  可云旗只想把这家伙的嘴给缝起来。

  华襄听到这话,也是面露难色。

  苏家虽在神州说一不二,可想往天海宗塞个非亲非故的人,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只是这少年怎么说也刚刚帮自己破境,无论如何华襄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三少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试金会毕竟有自己的规矩,为了我坏了规矩,有损苏家声誉,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华襄听到云旗的话,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些,连忙借坡下驴:“是啊,三少爷。试金会帮衬一些并非难事,可直接带人去天海宗,恐怕老爷也没这么大面子……”

  苏星瀚挠了挠头:“那就到了再说吧。没准儿黄瓜兄是个天才呢。”

  华襄点了点头:“这儿也不宜久留,我留个记号,之后自然会有人来处理。试金会时间也快了,我现在就去备好车马,往叶城赶,刚好来得及。二位就在门口稍作等候吧。”

  话说完,华襄朝苏星瀚一鞠躬,再朝云旗一抱拳,这才大步流星想大门走去。

  云旗瞥了一眼身前女妖的尸体,那双蒙着灰翳的眼睛里,似乎还透露着惊恐,再也不见石窟里的从容。

  逍遥上人。

  能让这等可怖的妖孽魂飞魄散,实力恐怕不是自己这个普通人能揣度的。

  不过恐怕自己这辈子是遇不到了。待自己试金会挑个小宗门,按马面说的修行个十年五载,说什么也要回家去。

  “黄瓜兄,走,咱先去正堂搞几壶酒,压压惊。”

  苏星瀚扯了扯云旗,云旗也不愿在这地方多待,于是就随他一起到了正厅,从柜里提了两壶酒,寻了张桌子坐下。

  苏星瀚摆开酒盏,斟满酒水,推到云旗面前:“来,黄瓜兄,咱俩这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这杯酒,得干了。”

  云旗看着面前那张豪气冲天的少年面庞,心中稍作思量,还是开了口:“我大名叫云旗。”

  他自觉有些识人断事的本事,面前这少年笨是笨了些,心却不坏。一直藏着掖着,也不算是个事。

  “哦?”苏星瀚却并不诧异,反倒一拍巴掌,笑出了声,“我就说你仪表堂堂,怎么叫了个恁怪的名字,云旗好啊,以云为旗,大气磅礴,配你!”

  云旗看他这样,似乎全然忘记了先前他是如何把黄瓜二字夸出一朵花来的。

  “云旗兄,来,咱把酒干了!”

  苏星瀚举杯,不等云旗抬手,仰脖就把酒一口喝干,龇牙咧嘴道:“这酒可真带劲儿……”

  云旗抿了一口,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这酒比娘亲酿的难喝了不止一星半点。

  “云旗兄是哪里人啊?”

  “冀州。”

  “天晖城的?”

  “你看我像天晖城的人吗?”云旗轻笑出声,“郊野小户,家里砍柴卖柴的。”

  “那你怎么会跟百里牧歌走到一起?”苏星瀚顿时来了兴致。

  “这就说来话长了,以后有机会再跟慢慢聊。”云旗不想透露太多,于是打了个哈哈,将话题转移到了苏星瀚身上,“三少爷看样子,跟百里牧歌有些交情。”

  “哈,哈哈。”苏星瀚闻言,尴尬地笑了笑,“交情嘛,倒还真有。毕竟阳州跟神州离得也近,家里总归要往来,我小时候就跟她经常见面。”

  云旗看到他这副模样,玩笑道:“你莫不是也跟白璧山、黑云谷那两位一样,对百里小姐倾心了?”

  谁知这话一说出口,苏星瀚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了。他吞吞吐吐半天,这才憋出一句:“小时候,还真是喜欢过一阵子……”

  “那后来呢?”

  苏星瀚扭扭捏捏,脸颊红得像是熟透的番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后来偷看她洗澡,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