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各怀鬼胎

  云旗一愣,等回过头去,却只看到百里牧歌利落远去的背影。

  “好一个公事公办。”

  他笑了笑,心里稍稍放松了些。

  就算百里牧歌有千般不好,可大是大非上却绝对拎得清,这点云旗倒是十分欣赏。

  只是那句“秋后算账”,让云旗多少有些不安。

  你说这姑娘,打也打不过我,脸皮又薄,怎么敢口出狂言,要跟我秋后算账?

  云旗心中安慰自己,却是实打实地有些头皮发紧。

  并未再多思虑,云旗向观云北擂走去,片刻之后站定在擂台一侧。

  在他对面,一身形精壮的少年把玩着手中长剑,看上去胸有成竹。

  纪建安,入门三年,琴心境巅峰。

  剑峰弟子之中,除罢明泊,便是这纪建安独领风骚,一手星月剑法已是琴心境登峰造极,修为更是半步就要迈入腾云。

  明泊将他安排在北擂,自然是想要他衬托自己,声势浩大闯入正中观云擂。

  只是大概明泊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精心安插的妻子,就要做了他人的嫁衣。

  纪建安自然胸有成竹,云旗更是成竹在胸。

  自己是胜券在握,对方是败局已定,只看这场大戏要怎么演了。

  时间分秒过去,看台之上观者已是坐齐。

  今日第三轮比试,并非四场擂台同时进行,而是以北南西东顺序依次开始,为的便是让这些九州贵客,能一睹天海弟子风采。

  看台正中,菊花纹旗下,苏月盈一手揉着苏星瀚脑袋,一手持羽扇,饶有兴致。

  “小瀚,你那兄弟,还真有些本事嘛。”

  “是,是……姐,你能别揉我脑袋了吗?”

  “怎么,翅膀硬了,揉个脑袋也不让了?”

  苏月盈一瞪眼,苏星瀚顿时噤若寒蝉,赔笑道:“嗨,我这不是担心姐你揉得一手油,坏了兴致,姐你继续,继续。”

  苏月盈这才满意一笑,继续边揉边道:“你上门做赘婿的事,可跟听枫说了?”

  苏星瀚表情一僵,心想吃软饭这事儿哪能上赶着跟姑娘交代,于是只是挤出笑脸,岔开话头:“姐,咱今儿就好好看比试,不说这些。”

  “有什么看的,你那小兄弟,还真能赢了琴心境的弟子不成?”苏月盈挑眉,“又不是人人都像牧歌那样,天命加身。哪个好命的能配上牧歌,怕是攒了八辈子福了。”

  苏星瀚挠了挠脸,半晌才小声道:“我是希望云旗兄能赢的,不过确实像二姐说的,凤初境赢琴心境,太难了。”

  他所言,也正是所有人心中所想。

  修道,一重境界一重山。

  凤初境中佼佼者也许能与普通琴心境弟子碰一碰,可遇上纪建安这样的奇才,差距不可以毫厘计。

  云旗能闯入第三轮比试,已是幸运至极。

  两人正在谈话间,忽听北擂一声震鼓擂响。

  “比试双方,登场!”

  剑峰执教劳元良正立场中,朗声高喝。

  擂台两侧,云旗和纪建安同时迈步登台,接着站定擂台边沿。

  看台上,顿时传出一阵切切私语。

  “那是哪家公子,生得如此周正?”

  “听说是什么青竹峰的弟子,只是凤初境。”

  “这还比什么,怕不是走个过场。”

  “那公子,好帅!不知比试过后,能不能与他见上一面。”

  “不过是个寻常人家,想见一面有什么难,吴小姐你要是愿意,我今晚就让他给你陪床。”

  虽相去甚远,可云旗还是将这些话听在耳中,只觉得想笑。

  “本场比试,由剑峰纪建安,对战,青竹峰云旗。胜者可入观云擂,角逐魁首。”

  劳元良看了眼云旗,又看了眼纪建安,开口道:“可准备妥当?”

  “是。”

  两人同时抱拳,接着摆出架势。

  “比试开始!”

  劳元良一踩擂台,飞身而起,悬停半空。

  几乎同一时间,云旗和纪建安齐齐飞身冲向对方。

  云旗手戴精钢指虎,纪建安紧握长剑。

  两人身形交错,只听一声清脆鸣响,火星四溅。

  接着,一招又一招,云旗与纪建安在擂台之中缠斗起来。

  剑光纷飞,金属蜂鸣接连响起,两人竟是战得难解难分,从擂台东头打到西头,南头打到北头。

  半空之中,劳元良表情肃穆,心里却是忍不住要骂娘。

  第一场比试,还能糊弄过去。

  可这众目睽睽之下,又该如何圆场?难不成再让纪建安解释解释为什么自己输了?

  他看了两场,怎么看都觉得这小子除了长得好看,运气好点,别无半点长处。

  可既然护法交代,他又怎能懈怠?

  他现在只能祈祷云旗多撑一会儿,撑到时间结束,自己好替他擦了屁股。

  只是劳元良不知道的是,有一个人心里,比他更想骂娘。

  那人便是场中纪建安。

  外人看不出,可他却是再清楚不过,云旗与他能缠斗起来,不过是因为自己刻意配合。

  以云旗这三脚猫的体修,别说势均力敌,怕是连自己一剑都抵不过。

  看着对手这慢慢吞吞,破绽百出的拳法,纪建安恨不得把剑递到云旗手里,教他如何取胜。

  只是他再怎么算也算不到,刻意配合的,可不止自己一人。

  云旗当然是故意的。

  废话,反正皇帝不急太监急,完不成明泊的任务,倒霉的又不是自己。

  既然如此,那就装到底,再不成还有劳元良兜底。

  于是各怀鬼胎的三人,就这么在观云北擂凑了一队。

  只是两人就这么斗下去,眼看一旁沙漏马上就要见底。

  纪建安心急如焚,若是这比试拖到由执教判定胜负,以劳元良执教对剑峰护犊子的心性,定是会把云旗判负。

  他有意无意往向一旁东擂,又看到明泊阴沉目光。

  当机立断,纪建安下定决心。

  “师弟,小心了!”

  他举剑胸前,大喝一声。

  气浪滚滚铺散,转而如龙卷一般聚向纪建安周身。

  疾风之间,似有星月摇曳。

  “唰!”

  破空之声骤起,纪建安一剑刺出,身形快如惊鸿。

  只是就在自己要到云旗身前时候,他忽地不动声色推了一掌。

  这一推,正好将云旗身子向一旁送出半丈。

  而那如狂风过境般的一剑,横贯北擂,接着直直钉入擂台一旁石壁之上。

  偌大观云擂,忽地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缓缓收剑的纪建安。

  他的脚掌,并未踩在擂台之上,而是踩在擂台下。

  门内比试,落擂台之下为负。

  “执教,弟子求胜心切,心意已乱,落得跌落擂台下场。”

  纪建安转身,向空中劳元良一抱拳,朗声道:“这场比试,是我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