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娘,不管最后你的选择是什么,我与你雍王兄长都会支持你,我们都是你的后盾,会一直为你撑腰!”
汪子涵最后拜别雍王妃时,是事带着雍王妃王氏这句话离开的。她心中万分感动,几欲落泪:若是赵泽说这话,她心里觉得理所当然,毕竟是亲姐弟;但王氏不同,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与赵泽的真正的关系,但她还是说了这种为自己撑腰的话,可见她对赵泽的感情极为深刻。
这个臭弟弟怎么就这么幸运呢,有这么可爱的姑娘喜欢他。因为他,爱屋及乌,对自己这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也这样友善。
汪子涵一行人刚行到二门便停住了脚步,原来是赵瑜过来接她了。
“瑜郎今日不用上值吗?”
汪子涵心里有些不自在,但还是露出一个微笑问赵瑜。
赵云嘴角含着一抹温文的笑意,他缓缓走上前来牵住子涵的手。
“这段时间为夫一直公务繁忙,近日总算告一段落。我本就打算这几日请半日假,带你出去踏青散心,先前回到家,下人们说你来雍王兄这赴宴来了,我就顺道过来接你。”
汪子涵将她勉强牵起的嘴角缓缓放下。
“哦。”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赵瑜这话说的十分平常,和平日里一个样,但子涵心里总觉得有些不是那个味。
赵瑜面带微笑扶着子涵,上了马车二人一同出了雍王府。
“娘子,你是不是生气了?上祀节那日我出差不在京城,未能陪你去溪水边祓禊,今日就让为夫陪你去城外踏青游玩,你说如何?”
一进马车,赵瑜便揽住王梓涵的腰,低头望着子涵的眼睛,语带歉意的问她。
子涵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她现在心情极为低落,不大想出门,但赵瑜的确也好久没有陪她出来玩了。算了,这次先与他出去游玩一通,回府后再谈那事儿吧!事情总归摆在那里,又不会跑掉。
于是赵瑜便吩咐车夫,调转马头去了城门外。
一路上,赵瑜也发现子涵的情绪不对,他绞尽脑汁想出了很多的笑话或是八卦来给子涵听,想要叫她心情畅快些。
王子涵即便心情再郁闷,看见赵瑜这样讨好自己,终于还是忍不住破涕为笑了。
赵瑜夸张地松了一口气:“娘子,你可总算是笑了!”
他将手背在身后神秘的道。
“你猜——我背后是什么东西?”
汪子涵翻了个白眼:“都多大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
不过她心里却很是受用,也配合的故作苦恼状。
“先前也没看见什么呀,我哪里猜得出来?你给个提示先!”
两人笑闹一阵,赵瑜终于将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拿了出来,只见他手心躺着一枚蝴蝶簪。这枚簪子造型新颖,蝴蝶的双翅可以随着佩戴之人的走动而轻轻颤动,展翅欲飞,轻盈灵动。
虽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子涵很喜欢这份灵动。她伸手就要接过来,赵瑜却合掌盖住了蝴蝶簪子。
“让我帮你带上吧!”赵瑜咧开嘴,露出个憨厚的笑来,他很喜欢与子涵之间这种闺房之乐。
子涵含笑嗔他一眼,却也没有拒绝。她轻轻一侧身便将鬓角朝向赵瑜,由着赵瑜动作灵敏的将蝴蝶簪子插在了自己头发上。
赵瑜插好簪子后担心位置歪了,他双手捧住子涵的脸颊,仔细端详一阵,这才道:“我娘子真好看!”
说着他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来。
即便已经成亲多年,子涵还是被这个笑容勾的有些愣神。当年她与赵瑜那样不堪的初见,最后自己还是原谅了他,有大半就是因为这个男人长相、气质都是她的菜,尤其是这样如百花盛开的微笑叫她深陷不可自拔。
赵瑜对自己的优势显然了然于心,他也善用这个优势,常常单凭着笑容,便叫汪子涵晕头转向。即便后来王子涵反应过来,也对这个男人生不起气来:毕竟这个男人迷晕自己也不是想要做什么不好的事,不过都是闺房情趣罢了,不足以为问外人道也。
等汪子涵醒过神来,两人早已贴在一起,再近一点便要亲上了。她有些羞恼地推开那张大脸。
“你可别胡闹了,这是在外边!”
“好好好,那等晚上咱们回去以后……”
脸被推开,赵瑜也不生气。他抱着子涵低低的哄着她,在她耳边说着私密的话,引得子涵脸上一阵红晕。
两人就这么和好了。
三月的天,阳光晴好,路边野花盛开,草木繁茂,一派热闹景象。
汪子涵与赵瑜沿着溪边缓缓走动,欣赏一路的风景,她的心情终于完全平复了下来,也有了心思欣赏晚春的美景。
就在这时,耳边一道声音响起。
“娘子,你最近因何事不开心?可是有人欺辱于你,且与为夫道来,为夫必为你讨还公道!”
赵瑜紧紧握住汪子涵的手,眼睛紧紧盯着她的双眼,真诚的问道。
汪子涵手心一跳,原本的好心情顿时无影无踪。
她沉吟片刻便道:“我本想回府之后再与你商量,既然你等不及,那咱们找个地方将此事好好说说吧?”
赵瑜便知道娘子真的有大事挂心,他们一起回到马车旁,将侍候的下人们皆遣散了。
有赵瑜这个辅国将军在一旁,即便是在野外,汪子涵也不觉得有什么危险。
他们双双坐在马车的车辕上。
既然决定要说出来,汪子涵也不扭捏,直接了当的问起赵瑜。
“若是咱们这辈子不能有亲生的孩子,你会如何?”
她紧紧盯着赵瑜的眼睛,不敢错过他的每一丝表情。
赵瑜一愣。
“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咱们不能有亲生的孩子?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他赶紧向着地面呸了几下,抬头对着子涵说道。
“咱们原先在边关不适宜要孩子,但现在边关已经安定了下来,咱们都回到了京城,自然都是顺其自然喽!这点咱们两个原先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
汪子涵在边关时,也不是一个人偷偷做避孕的措施,而是开诚布公地与赵瑜商量了一番后,两人共同的决定。回到京城后,二人又默契的停止了避孕,虽然没有宣之于口,但两人皆知对方已经停了药。
现在汪子涵却说这种话,赵瑜的表情马上严肃了下来。
汪子涵张了张嘴,到了口边的话又缩了回去,几次之后她心一横,便将前日的事情说了出来。
“昨日母妃为我请了一位妇科圣手,那太医说我脾肾阳虚……”
说到这儿,子涵再也忍不住,眼泪从眼眶中滑落。
赵瑜赶紧抱住她,用自己的衣袖为她擦拭泪水。
“傻娘子,太医只是说你脾肾阳虚,又没说你就不能生孩子了,你一个人兀自哭成这般模样,可把为夫心疼坏了……”
他一边口花花的安抚子涵的情绪,一边赌咒发誓。
“娘子,你放心,即便你真的不能生,我也不会变心!当年我求取你时发的誓言一直铭记在心,我只要你一个人就行了!”
他的语气铿锵有力,将当年的誓言再一次复述了一遍。
子涵心中稍稍安定下来。
“那,那我若无子,你也能做到这个誓言吗?”
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封建贵族,真的能接受,将来没有儿子传承?
“娘子,咱们家现在是住在平王府,但将来平王府的一切都没咱们的份,我们以后是要住在辅国将军府的。辅国将军并非世袭之职,没有爵位需要继承,有没有儿子有什么重要?”
听到这话,子涵心里大定。但即便赵瑜不在乎,平王妃难道也不在乎吗?若她真的不在乎,昨日早上便不是那个反应了。
“那将来谁来为咱们祭祀?”
子涵不敢直接问起平王妃,因为她知道这母子两人感情极好,她的问话可能会引起赵瑜的反感。
“娘子,你恐怕对咱们赵家有些误解了,咱们是皇族,香火祭祀都有专人负责,用不着咱们担心,即便真的绝后了,咱们百年之后照样有子侄供奉。”
赵瑜失笑,自家的小娘子还是对这些礼仪常识不大精通。
汪子涵有些羞愧,李嬷嬷与王嬷嬷他们都曾将这些知识教导过她,但她对这些东西实在没有兴趣,过耳即忘,现在这不就闹了大笑话了。
赵瑜一手托起子涵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的道:
“娘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放心,我赵瑜是一言九鼎之人,当初既然发下誓言,这辈子只你一个,便不准备食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遵守誓言!”
他双眼真诚明亮,渐渐驱散了子涵心中的阴霾。
“——更何况咱们现在还年轻,说这些话还早着呢!甚至那太医就这么一句话,居然就让你担心害怕到这种程度——你呀,总是把事情埋在心底,你若早点与我说明,昨晚上我就给你另找神医给你好好把脉,你就不会这样担忧彷徨啦!”
赵瑜的话的确有道理,她也只是听李嬷嬷那么一说,李嬷嬷也只说脾肾阳虚引起的病症中有一样是宫寒,也没确定自己真的就是宫寒,自个儿就先在这给自己判了死刑,还引得弟弟弟妹们为自己担忧。
她扑哧一笑。
“有你这话,我心里就安定多了!——那咱们现在就回去吧?”
她现在归心似箭,只想赶紧进城找个大夫仔细诊治一下,看看是不是真如昨日他们自己的猜测那般。若真是那样,早早做好准备,也省得自己七上八下,忐忑难安。
赵瑜一向听她的话,立刻将下人们召集回来,驾着马车便向城里冲去。
他们来到京城最有名的医堂——杏霖馆时天都已经黑了,街上没几个人影在。赵瑜便让人将马车停到了医馆门口。他扶着子涵缓缓下了马车,二人一起入了杏霖馆。
医馆的伙计已经在闩门了,但赵瑜出手大方,那伙计很快便将医馆中最有名的一名妇科大夫请了过来。
那大夫七八十岁的模样,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显见得保养的极好,自身医术高明。
老人家年老成精,一见这夫妇两人面色,又找的自己这位妇科大夫,便知究底。他也不多话,只示意子涵坐到案桌前,伸出一只手让他把脉。
子涵有些坐立难安,但还是强忍着将手臂压在了桌面上,但因为紧张,整条手臂带动着全身都在颤抖,碰到桌面发出轻微的“砰砰”响声。她面上一红,用另一只手压住了那条颤抖的手臂,又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止住了那种抖动。
等她整个人都平静下来,大夫才伸手按在了她的脉门上。
“平心!静气!”
大夫眉头一皱,头也不抬的道。
子涵又是几个深呼吸,赵瑜见她这样,不由上前站到她身边,将手搭在了子涵的肩膀上。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子涵真正的安定了下来。
这大夫一边低着头为子涵把脉,一边询问了几个女人家的问题,子涵一一如实回答。
大夫这才抬起头,借着明亮的烛光,细细打量子涵的面色。他又继续问了几个问题,更加的私密。一旁的赵瑜都有些皱眉,心中有被冒犯的感觉。
但子涵却不在乎这些,照样如实回答,在她心中,医者父母心,无论男女,在真正的医者面前都是患者,若不能将真实情况道出,影响了医生的判断,最后受害的还是自己。
21世纪时,妇产科大多都是男医生,产妇们b超孕检的时候也没见谁因为是男医生便拒绝了检查的。
老大夫问完问题,又让子涵换了一只手臂把脉。稍倾,他收回了手,示意子涵诊脉已经结束。
“夫人脾肾阳虚,宫寒严重,对贤伉俪子嗣有些影响,但若能持续调养,三五年后,或能诞育。”
汪子涵的心先被沉入谷底,后又拉回人间。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这才对那大夫道。
“还请老人家开方。”
老大夫点了点头,便有药童将笔墨呈了上来。
赵瑜却问道:“这药可对我娘子身体有害?若是有害,这子嗣不要也罢!”
子涵心中一惊,抓住了赵瑜的手,正要制止他免得冒犯了大夫。
老大夫听见这话却也不恼,反而笑吟吟的看着两人。
“只要贤伉俪同心协力,总能达成所愿!夫人因这宫寒,对身体也有害处,年纪大了必然会有不便之处。老夫这药便是为你调养身体,等到你体质与常人无异,自然便能有孕。即便你二人真是与子嗣无缘,身体调养好了,日后也能无病无痛,长命百岁!”
老大夫的话极为恳切,赵瑜也再说不出其它的话来。他对子嗣本就抱着“有更好,没有也无妨”的想法,只怕子涵伤了身体,不能陪他白头偕老。这老大夫若真能将子涵身体调养好了,他也会重重谢了这人。
夫妇俩取好药,回到平王府时,已经过了戌时,草草用了晚膳,二人便歇息去了。
次日早晨,子涵照旧去平王妃那请安,平王妃对她一如既往,态度依然和善有加,还问她昨日的赏花会上与雍王妃义结金兰之事。
她夸赞了几句子涵,便让她依旧去世子妃和世孙妃那儿旁听,平王年事已高,说不定过不了几年他们便要自立门户了,早点对家事上手,将来也好为赵瑜稳定内宅。
汪子涵走在平王府中,却感觉府内的气氛与昨日完全不同了。昨日他她在道上,总能听到有人窃窃私语,对她指指点点;今日却个个束手而立,恭谨严肃。
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昨日是否多心了,是不是自己心里有鬼,便以为别人都在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