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趟洗手间。”
没错,在舒窈到来的饭局接下来的时间里,宁夕夏在从她们的电话里感到了前所未闻的不适,她好像曾经也和她们有过这么“和谐”的聚餐。
第一次,她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于是宁夕夏借口去了洗手间,路上她全程低着头,她好像发现了一出特别诡异的事情。
空气中甚至弥漫的陌生的味道,让宁夕夏压抑地喘不过气来,周围明明很安静,却还是感觉有人再说话,吵得她耳膜生疼。
低头望着用大理石铺成的地板,它的花纹流畅却不规则,但干净得还是可以辨别出她的影子,宁夕夏有些难受,不是因为那种喝酒以后的醉意,何况她根本没有点酒,喝的里面也根本没有酒精。
宁夕夏好像有些晕,走了没几步,她就觉得脚下发软,撑墙走到洗手间门口,还来不及进去,便忍不住,腿下无力,人往下栽。
腰间一紧,宁夕夏才堪堪站住身子。
就像落水的人,看到浮木就抓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宁夕夏拽着那人的领口,道:“谢谢。”
熟悉的味道几乎是让宁夕夏忘记了自己还拽着别人,一直到了那人开口。
“不客气。”声音应该是隔着口罩传出来,有些沉闷。
那人也是迟迟不肯松开手,宁夕夏又等了一会,见他还是没有松手的打算,索性自己一点点地从他怀里挪出。
未曾想那只手猛得收紧,宁夕夏再次被带入,毫无防备地撞进他的怀里。
真的是一股熟悉的味道,它萦绕在宁夕夏的鼻息,不过她倒是没有心思去辨认。
与此同时,那人就听到宁夕夏极低极冷淡的一声,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力度:“想死吗?!”
那人非但没有松开手,反而伸手将宁夕夏的头发缭绕上自己的手指上,他的指腹有点凉,偶尔会在她耳后的皮肤处轻扫过。
头顶传来轻笑声。
那人不住地笑,说道:“夏夏,想不到这么久没见,你认不出我来了。”
这声音……
这个时候宁夕夏才抬头注意到这个人,他身上穿的是一件米色的风衣,飘逸雅致,显得他气质高雅。
只是这个时候宁夕夏来不及欣赏,她惊愕不已,睫毛微颤,盯着面前的这个男人。
瑜棋?舒瑜棋?不,他不是瑜棋!瑜棋死了,他死了!
宁夕夏心中忐忑,但什么都没问。
死而复生,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人死如灯灭,怎么可能又复活呢,他以为这是什么玄幻小说吗?!
男人诧异地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宁夕夏却摇头说道:“不认识。不过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他当然知道是谁,那个人不就是他自己嘛。
他真的是舒瑜棋!可是……这也似乎太让人不能相信了……所有的事也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夏夏,你没认错。”舒瑜棋看着她,能清晰地看清他瞳里倒映着她的影子。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舒瑜棋,你可以叫我瑜棋。”
这种事根本不可能会发生。宁夕夏心道,可是这样的话却说不出口,只好沉默。
舒瑜棋也知道,他在大家都认知里是一个死人,宁夏在有这般态度也是正常的。
舒瑜棋苦笑着说道:“我没死,我……我回来了,夏夏。”
宁夕夏有些措手不及,她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她要离开这里,她不要再待在这里。
宁夕夏不想和他继续相处,虽然他身上的每一点都像极了舒瑜棋。但宁夏在心里明白,舒瑜棋死了,就死在她怀里。她马上岔开了话题:“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
听到她的话,舒瑜棋反而抱得更紧了些。
他好不容易回来,怎么可能会再次放开她。这是不可能,也不会发生的事情。
“放开!放开我!”宁夕夏眉头微皱,“你不是瑜棋!你放开我!”
宁夕夏使着全身最大的劲推开了他,摇了摇头。
他不是瑜棋,瑜棋死了,他不会回来了,这一切都是假的。
宁夕夏的头很痛,也很晕,她想将那股眩晕感给甩出去。
走廊的另一头,祈夜楠停住了脚步,他原本是见“原木集团”的老板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宁夕夏,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他不认识。
他本不想管她的,只是看她一副十分抗拒那个男人的表情,他还是有些担心。
她不是夏夏,但好歹也是津帆的妹妹。
祁云夜很烦躁,单手扯开了领带,面无表情地走过来。
“宁夕夏,回家了。”祁云夜拉着她的手,骨子里的教养还是驱使他对舒瑜棋说了句再见,然后径直拉着宁夕夏离开。
宁夕夏叫:“不是,祁云夜……”
祁云夜打断宁夕夏的话:“离开了再说。”
宁夕夏的胸膛剧烈起伏。
在舒瑜棋的目光之下,宁夕夏被祁云夜拉着手,收回想要去抢她的手,握成拳,又松开,满目漠然。
宁夕夏自见到舒瑜棋开始就,心跳得剧烈,几乎要从嗓子眼中跳出来。
宁夕夏跟在祁云夜身后,一起走出饭店。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白茫茫的大地,反射出银色的光芒,耀得人眼睛发花。
外面的阳光刺的人眼睛酸痛,宁夕夏眯了眯眼,把泪意藏下去。
虽然祁云夜并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是什么,但大致可以分析到最大的可能。不过……也许,那一切也并非如自己所想到那样,或许仅仅只是他的猜测。
祁云夜稍做思索后问道:“宁夕夏,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宁夕夏低垂着眼睫,她没有看祁云夜,回道:“祁云夜,我们做个交易吧。”
“嗯?”祁云夜不明白她的意思,问她:“什么意思?”
宁夕夏看着他笑了笑,回答道:“你帮我一个忙,事成之后我把夏夏还给你,怎么样?”
意料之外,祁云夜的脸上并没有见到一丝笑容,他倾身,如墨般的眼睛注视着宁夕夏,在确定她是不是失了冷静。
祁云夜不是那么没脑子的人,所以他有犹豫,说道:“宁夕夏,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宁夕夏明白他的顾虑,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除非他不想要夏夏回来,要不然他只能答应自己。
祁云夜看着宁夕夏,发现眼前的她目光是如此清澈、真挚,他点头道:“成交。”
宁夕夏暗暗松了一口气。只有她自己才清楚知道,作为一个谈判者,她自然是不如祁云夜的,是以心里多少还是有点虚。
接下来,宁夕夏向祁云夜提要求。
祁云夜同意了。一开始他心里升起的瞬间不快在刹那间就被宁夕夏那提议给融化于无形。
他竭立地让自己保持着“矜持”,对宁夕夏说道:“好。我会帮你查清楚这件事情,也希望你遵守我们的约定。”
“我会的。”
其实祁云夜不知道的是,在宁夕夏第一眼看到舒瑜棋的时候,那一瞬,其实她的全身都在禁不住地战栗起来。是的,就在抬头发那一瞬,无与伦比的惊喜感受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她身体上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刹那间兴奋了起来,灵魂也是跟着因此而战栗。
只是,理智到底还是让她回归现实,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舒瑜棋死了,就死在她的怀里,在她的怀里停止了呼吸,也是她亲眼看见停尸房里他冷冰冰的身体。
那一刻,宁夕夏感觉到了一个阴谋似的,可能有人要有什么计划正对她或者她周围的人不利,尽管这只是她单方面的猜测,但她还是赌了。
祁云夜在答应宁夕夏要求以后,两人就都没有说话。祁云夜沉浸于夏夏回来那样无尽的美好之中,而宁夕夏恰恰和他不一样。
自从主人格的宁夕夏回来一个,祁云夜便一直在压抑着自己,此时他知道夏夏在不久以后就会回来,他难免内心浮动、激动不已,整个过程像梦一般的虚幻。
祁云夜轻轻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确实很痛。这不是梦,是真正的现实,所以夏夏真的要回来了。
宁夕夏还要继续回去她的饭局,打个招呼就回去了,期间没有再看到舒瑜棋了,大概他走了吧。
洗手间旁边是抽烟区,祁云夜克制不住自己,低头将烟点燃,看着窗外的景色。
窗外的景色很美,零零碎碎的温暖的阳光自玻璃窗中布满了整个房间,许多纤细的尘埃在光中凌乱飞舞,午后真的静谧得可爱。
虽然他今天约了人谈工作,但他其实真的没怎么喝酒,没有醉,所以他明明确确清楚地接受到了宁夕夏给他的消息。
身旁的门被推开,祁云夜侧目看了一眼。
来人他见过,是刚才和宁夕夏拉拉扯扯的那个男人。
舒瑜棋主动过来和祁云夜打招呼,“真巧。”
祁云夜略微颔首:“是挺巧的。”
看舒瑜棋的模样,乖巧学生,也不像是会抽烟的人,但这里除了他也没别人了,那么他过来的唯一原因也就只有这个房间里的自己了。
“我们刚才见过的。”可能是怕祁云夜忘记了,他又加重语气补充了一句,“我和夕夏刚才在洗手间。”
夕夏?呵,还真是挺熟的。只是……他好奇的是,宁夕夏给他的任务倒是有些琢磨不透了。
舒瑜棋面上的笑容还是一贯的温和,可眼里的情绪,祁云夜再清楚不过了。
再加上这种看似是在自我介绍,似则又像是在向人宣示主权一样的眼神被他展示的又恰到好处。
完全不显敌意,却又难以让人忽略。
微表情掌握的倒是和演员差不多要好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也和演员一样,实在逢场作戏。
祁云夜轻轻地掸落烟灰,眼神朝他看过去,开口:“是吗,看来先生的记忆还挺好。”
两人身高相差无几,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只可惜没有人欣赏。
舒瑜棋的视线在祁云夜的脸上淡扫过,说:“祁总身份特殊,自然就对你印象深刻了些。”微顿片刻,他看了一眼祁云夜手指上的戒指,“祁总,和你女朋友之间的感情应该很好吧。”
祁云夜没有接话,大家都是聪明人,话不用深说。既然已经是名草有主了,就别去招惹别的女人。
“我和我女朋友感情很好,不过很可惜的是……”祁云夜微微转动指上的戒指,抬眸看着舒瑜棋,嘴角微勾,眼里分明带着嘲意,“总有一些垃圾要出来破坏我们的生活。”
舒瑜棋默了一瞬,轻声笑笑:“那我就不打扰祁总了,下次有机会的话,希望祁总能赏脸喝一杯。”舒瑜棋推开门出去。
祁云夜视线依旧落在窗外,他单手插在裤袋里,眉眼之处尽显慵懒,眸色却暗沉的可怕。
手指用力,燃着的香烟生生被他揉乱。
怪不得宁夕夏要来和他合作,原来……好玩,太好玩了!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宁夕夏拉开椅子,坐回原位,“哦,有点拉肚子了,没事。”
“没事就好。你现在肚子肯定是空的,来,吃点。”祈夜楠把她刚才吃到的好吃的菜品转到她面前,招呼着她。
宁夕夏坐好以后,把刚才的事重新在脑海中回放了一遍,然后问候祈夜楠和舒窈道:“关于《还珠格格》里面香妃的死而后生,你们有什么看法?”
“?”祈夜楠和注意通通都是莫名其妙,怎么她去了洗手间回来以后,就问这种乱七八糟的问题了,不过她们还是斟酌着把她们的想法给说出来。
“我是觉得,这种事情太玄幻了,根本不能用常理来解说,也就电视剧能演出来了,现实根本不可能。”祈夜楠回答她。
“不,世界上死而复生的例子很多的。就比如生命奇迹“冷冻”3天的“死婴”复生。还有美国密西西比州的男子沃尔特?威廉姆斯当时即将在殡仪馆进行尸体防腐处理的在尸袋中大喊大叫,但两周后他还是寿终正寝老。医学上还有很多很多这种案例……”
“哦,我知道了。”宁夕夏开始话题然后又亲自结束话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