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月色朦胧，但是却没有一丝风。
柳湘湘被一群人拦住了，四个男生三个女生。柳湘湘知道，这是她作为一个告密者的报复到了，但是她并没有多害怕，毕竟，她的气场在那里，她想，最多受几句辱骂，她的自尊心还没有脆弱到不能被别人骂几句的程度。
“柳湘湘，校长千金，您对我们是不是也太狠了点呀，我们在国旗下站了一个周呀！”一个男生嘴上叼着一根烟，飞云吐雾地数落着柳湘湘的“罪行”。柳湘湘看着他，没有说一句话，她想不通一个道理，这个男的和余宸陌都是抽烟的，为何这形象差距会这么大。
“没错，你们赌博就是我去揭发的，怎么样？”柳湘湘并不示弱。
“嚯嚯，柳湘湘，余宸陌的跟屁虫，校长的千金，很嚣张呀！”一个女生甩开搭在她肩上的男生的手，缓缓走过来，说道：“你到底和我们有什么不同呢？他们赌点钱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怎么总感觉自己是个正义的化身？”
柳湘湘有点紧张了，那个女生是她早有耳闻的六班混世魔王白如烟，一个连男生都怕的狠人。之前她和男生谈恋爱被人告到老师那里，事后她给了告密者三耳光，这个事情全校都知道。
“本来吧，你混你的学霸圈，我们走我们的喽啰地，井水不犯河水，你干嘛这么贱，把这么点小事拿去政教处说？”白如烟恶狠狠地看着柳湘湘。
“妈的，裤子脱了，看看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非得这么嚣张。”另外的两个女生说道。
听到这话柳湘湘慌了，她知道大事不妙，这些人本不是来上学的，惹急了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两个女生说完就一把抓住了柳湘湘，同时捂住了她的嘴把她往旁边的小树林里拖，柳湘湘使劲挣扎，但是她一个人的力气哪能敌得过三个人的力气。她的嘴巴被人捂着，喊不出来声音，眼泪从眼角流下来，在黑夜里无声无息。
“哎，兄弟们，我们也去看看吧，想想国旗下这五天，我都恨得牙痒痒……”几个男生掏出烟来点上，他们都很得意，因为找女生来收拾女生，这真是一个绝妙的计策。
“白如烟，放开她。”一个平静的声音传来，空气顿时凝结。不远处的黑暗里一点火星忽明忽暗，坚实的球鞋在马路上摩擦出沉闷的声音。当那点火星缓缓靠近的时候，白如烟才看清了高大的余宸陌。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拇指和食指顺过嘴上的烟头，缓缓地扔在地上，然后用脚将烟头踩灭。
“我说放开她……”余宸陌把自己的眼镜摘下来，放进眼镜盒子里，再把眼镜盒子丢进了裤兜。
这时旁边的男生说话了：“余宸陌，咱们在国旗下亮相了五天，什么感觉你自己也清楚吧，就这么放过她，办不到。”
“啪——”余宸陌一个耳光打过去，白如烟一个趔趄倒在了一边，然后顺手把柳湘湘从另外两个女生手里拉过来。此时的柳湘湘早已吓得浑身抽搐，泣不成声。她瘫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哭着，不是抽泣，是大声地在哭，她被吓坏了，她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粗暴地对待过。
“我都说了让你放开她，为什反应这么慢呢？”余宸陌依旧很平静，他扭头望着白如烟，“是柳湘湘告的密不假，但是你怎么想到的就要去脱人裤子，你不是个女的吗？”
“啪——”余宸陌一耳刮打在了另一个女生的脸上，她也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手捂着肿胀的脸，不敢再说一句话。
第三个女生看情况不对，赶紧自己走了，地上的两个也爬起来走了。四个男生把嘴上的烟扔了，恶狠狠地对余宸陌说：“余宸陌，咱们兄弟到头了！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今天自绝了手脚，你会后悔的。”
“你在大街上经常会看到断手断脚的人，但是你见过不穿衣服的吗？得罪了你们又怎么样，既然早晚都要得罪，那早得罪好过晚得罪。”余宸陌说完，在地上捡起了一块断砖拿在手里，扶着柳湘湘的膀子把她往后推了三步。
柳湘湘的眼泪再一次止不住流下来了，很多年前，黄柳村小那个一个人和张二胖他们一群人斗殴的余宸陌又回来了。这才是他喜欢的余宸陌，这才是她愿意时刻跟随的余宸陌，这才是她喜欢的男孩子。
那几个男生看情况不太对，只能悻悻地走了，余宸陌把砖扔在了地上。
当她转身的时候，柳湘湘抱住了他。刚才的恐惧又重新浮上她的心头，她内心的脆弱如千军万马奔袭而来，淹没了本来存在的那点坚强。
她将脸深深地埋进余宸陌的脖子里，抽泣，流泪，语无伦次……余宸陌这次也紧紧抱住了她。那种感觉，和很久以前一样，柳湘湘依然瘦骨嶙峋，他感觉自己抱着的是一团无肉的骨头，轻轻一碰就能散架。
“余宸陌，我喜欢你，我不想管什么慧子，我就是喜欢你，我不能忍受你对我那么冷淡……”
“对不起，对不起……我让你在国旗下丢人了，对不起……”柳湘湘终于绷不住了，一连说了十几个对不起。她越哭越起劲，好像这么多年以来所有的伤心，都在这一刻倾泻出来了，那么真挚，那么忘我，那么一发不可收拾。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余宸陌用手抹了抹柳湘湘的脸，把她脸上的乱发钩到耳后。
突然，手电的灯光向他们照过来。
“谁在那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余宸陌拉着柳湘湘的手，沿着马路，飞快地向前跑。朦胧的月光下，他们完全顾不得脚下，只想逃离身后的是是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