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洛昀久久没有睡着,她挣脱不开容玉萧的怀抱,只能任他抱着,直到半夜的时候,他才叹息着起身离开,走之前还问了她一句,“你有我,不好么?”
玄洛昀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闭眼装睡,谁知一装还真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大亮,雨雪初霁。
任白最近新学了一套剑法,一大早就兴冲冲地跑来要舞给玄洛昀看。
玄洛昀便披着大毡坐在回廊上,边磕瓜子,边看着他在雪地里,拿着个小木剑舞得兴致勃勃。
任白虽然从小就被容玉萧收作关门弟子,但是容玉萧一直没有教他心法,只是让他出入炼丹房,教他怎么制药。
所以任白虽然每天会练剑,但是毕竟没有人指导,握剑的姿势虽然不至于生疏,舞出来的剑却是毛毛躁躁张牙舞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习武的料子。
估计容玉萧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让他一心用在药理上吧。
玄洛昀看着那歪歪扭扭的木剑,被雪气湿润,仿佛任白在她眼前变成了另外一个小少年。
一身小小厚厚的棉衣,扎着一个发髻,小脸被冻得红彤彤的,边呵着白气搓搓手边舞剑,然后扭过头来,眉眼弯弯地问她:“师父,是不是这样比划的?”
“师叔!”任白一声清脆的叫喊,将玄洛昀唤回了神,他神气地收了小木剑,雀跃地问,“我的剑法怎么样,好不好啊?”
玄洛昀点头,笑道:“很好,比师叔小时候好多了。但是师叔觉得吧,你的天赋可能在其他方面会更好。”
任白一喜,连忙小跑到玄洛昀跟前,问:“哪个方面?”
玄洛昀道:“不正是药理么,小小年纪就有所成就,你若一心在药理上钻研,将来肯定比你师父还要厉害,能成为一代神医也说不准。”
☆、第243章惊心的血痕
“真的吗?”任白一双晶晶闪闪的眼睛,映着雪景显得黑白分明,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小木剑,然后不屑地丢掉,道,“我也觉得这剑一点儿也不好玩,虽然我的剑法是不差,但它也不是我的菜嘛。”
随后任白见玄洛昀有些发冷的颤了颤,便认真的给她煮茶。
喝茶的时候,玄洛昀捧着茶碗,囫囵着装作若无其事地问:“最近,你白师兄怎样了?”
任白一听,立即不满地瘪嘴,道:“什么白师兄,这么久也不见他来看师叔。每天都只顾着清修,他是想修仙,快些当神仙。他最近很好,师叔完全不用为他担心。”
“是么,那我就放心了。”玄洛昀喝完一碗茶,打了一个嗝,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样也好。
只是她没想到,再一次见到白墨宸的时候,居然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冬至这天,很冷,下的雪很大,玄洛昀在房里跺脚暖手。
任白急匆匆地冒着风雪跑来跟她说,白墨宸去找了容玉萧,现在两人正在前堂。
玄洛昀有些不可思议,问:“是不是你师父看不惯你白师兄,所以又要罚他了?”
任白摇了摇头道:“不是师父要罚他,是他自己要去的!师叔,你要不要去看看啊,万一,万一师父一个怒火攻心,又要把白师兄赶出蜀山怎么办?”
任白说得不无道理。
玄洛昀顾不上外面天han地冻,连忙披上大毡就随任白一路小跑出了院子,往前堂去。
路上,她就在想,若是容玉萧真的要将白墨宸赶出蜀山,大不了,这次她随他一起下山去。
既然无心修道只眷恋红尘,何不下山去天高海远自由自在。
经过那一晚,她已经将自己的未来完完全全地交给了白墨宸,毫无保留地信任他。他痛苦,他纠结,她都等得起,直到他真正解开心结的那一天。
说起来,还是任白功不可没,在她经受了那些非人的药物副作用煎熬以后,她的短暂性失忆全好了。
容玉萧不肯帮她,肯定没想到她会这么快恢复。所以她找回记忆的事情,也没有告诉他。
只可惜,在白墨宸决定的未来里,却没有玄洛昀的存在。
到达前堂的时候,门槛早已经被雪水打湿,地面的积雪被踩成了薄冰,稍不注意就容易滑倒。
任白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不注意脚下,急急忙忙跑进去,结果在门槛那里摔了一跤。他丝毫不觉得痛,爬起来就往里跑,惊叫道:“白师兄?!”
玄洛昀只站在门口,看见里面的光景后,就再也没有力气挪动分毫。
整个偌大的前堂,就只有白墨宸和容玉萧两人。
白墨宸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褪去上衣,露出结实的后背,在这han冷的雪天里如凝脂一般饱满,可是那背上却有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而容玉萧正站在边上,手里拿着一只长长的树鞭,正毫不客气地往白墨宸背上挥。
干脆,利落,而又力道十足。
☆、第244章弟子不悔
像是抽打在玄洛昀的心尖上,只挥了几下就已经血ròu模糊。
任白再一次违背容玉萧,大声问:“师父为什么要这样打白师兄啊?!”
容玉萧连头都不抬一下,冷冰冰道:“再多言一句,就不要再叫我师父。”
任白吓得脸色一白,立马就闭上了嘴。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都在被容玉萧各种罚,轻的是不许吃饭,面壁思过,重的就是跪祠堂,关禁闭,只不过容玉萧从来都没有突破底线,要将任白逐出师门。
如今话摆在这里,可见容玉萧是来真的。
玄洛昀愣愣的站在门口,脑中茫然一片,一声声长鞭鞭笞皮ròu的声音,响彻整个前堂。
她强行压下胸中翻滚喷薄的怒意,双拳收紧,咬牙低低地问:“为什么。”
容玉萧抿嘴不答,跪在地上的白墨宸突然出声:“是弟子主动找掌门师叔的,跟掌门师叔无关。”
“你主动找他,就是为了来讨这一顿鞭子?”
“是。”
简简单单一个字,几乎让玄洛昀崩溃。
她不难想象,他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更不难想象他做了什么样残酷的抉择。
她一直憧憬的未来,还有那些奇妙的构想,都随着那鞭笞声一点点地坍塌……
容玉萧边打,边问道:“蜀山的门训,你可还记得?”
白墨宸的嗓音里有着带痛的颤抖,道:“不狂妄自大,不骄奢淫逸,不贪嗔忘戒,不逆心强取。”
“那你犯了哪几条?”
“全部。”
“你是为什么上山来?”
“修道。”
“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修道。”
“摒除杂念贪欲,清心净性,当如何?”
“修道。”
“千秋万代,永垂不朽,当如何?”
“修道。”
“你可会后悔?”
玄洛昀的指甲狠狠地掐进皮ròu里,胸口一阵一阵空洞洞地怵痛。鲜血淋漓的伤口,从此,再也不会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