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道:“黑衣,流血流汗都看不见。这样才能有足够的勇气挺到最后。”
玄洛昀嗤笑道:“笑话,好歹老子也是堂堂东极女君,不干这种自欺欺人的事儿。”
于是玄洛昀依旧一身素淡的衣裳,赶着晨色赴刑去了。
冰鞭九九八十一鞭扇下来,她双手双脚皆被缚在刑台,雷云滚滚皮开ròu绽。偶尔银冷的闪电也来凑个热闹,混在冰鞭里,那滋味甚**。
玄洛昀的一身白衣,愣是被鞭成了血衣。
彼时,流芸姑姑和姑父坐在边瞅着。
玄洛昀侧头,极力眯着眼睛望过去,只见流芸小姑似乎她还难受,红着眼睛,不住地拉扯着姑父的袖摆,大抵是在向姑父为她求情吧。
玄洛昀鼻头不禁发酸,她很感动,但显然小姑这样的举动是无法撼动姑父的。要真能劝动,一开始,她不必遭此天刑了。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等执行完毕松了束缚以后,玄洛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地面跪去。
幸得一股清风扑面,带着幽幽素雅的身息,一缕暗红色的衣角翩跹而过,云烬忽然出现,他半弯着身,玄洛昀便直直倒在了他的后背。
他道:“虽不能为你求情,但背你回去还是没问题的,还受得住么?”
玄洛昀啐了一口血,安安心心地趴在云烬后背,道:“这点儿?小意思。”
临走前,玄洛昀回头,再看了一眼姑姑姑父,“天帝天后请放心,既然七音绝是我弄不见的,自然会由我双手奉还回来。”
等围观的神仙都相继退出了天刑场,身后姑父才很烦心很沉闷地说:“你弄不见的东西不由你找还回来,难道还由我找还回来吗?”
流芸小姑又补充道:“没事没事,小昀你先回去休养休养,这事以后再做打算。”
说着说着她声音便哽咽了,“若羲和阿姊知道你姑父这么对你,一定会给他好看的!”
玄洛昀咧嘴,抽着气笑笑,云烬安静地背着她一步步走远,不曾抬眼看姑姑姑父一眼。
玄洛昀安然道:“若是我母亲还在,说不定会站在姑父这一边。父亲母亲虽说平时偏心,但这种事情他们一向帮理不帮亲,好像,他们一声不吭丢下我一样。他们不是已经不在了么,又怎么会知道我做了些什么,更不会知道姑父怎么处罚的我。”
☆、392.第392章左浅是不是有了新欢?
“小昀……”
走出了刑场,云烬背着玄洛昀往他的别栖宫走,忽而认真道:“小昀儿,你性子何时变得这么别扭。那么多年的事过去了,往后指不定你还要活多少年,做神仙不能太计较感情这回事。”
玄洛昀歪着脑袋,笑道:“你以为你我好哪儿去哇?你要是过得去了,奈何方才见了你爹娘,连句招呼都舍不得打?要不是晓得你心有个死结,我肯定会很不屑你,当真是身在福不知福。我想要一个爹一个娘,都还要不来呢。”
云烬轻轻笑了,道:“你不在我这个位置,自然是不明白。”
说着,他将玄洛昀扬了扬,背得稳一些,背的玄洛昀抽气呲道:“喂你能不能轻点儿……不过你那亲爹可真够狠的。如今我这一顿鞭子尚且觉得够受的,当年你那场天刑要了你半条命,半生修为,当时我不忍,没敢去瞅,不晓得是何等惨烈的光景,姑父竟也下得去手。”
“那有什么下不去手的,大家都觉得是我错了。”云烬云淡风轻道。
“也是,当时我没个定论你是对还是错,只觉得可惜。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值得你付出那么多。”
玄洛昀顿了顿,又道,“姑父是天帝,其实他心里头也不好受。”
云烬脚步僵了僵,道:“小昀儿有这么多力气说话,不妨自己走回去?”
“……咳,我好痛好累好崩溃……”话语一罢,两手一撒,她装晕了过去。
在别栖宫休养的时候,玄洛昀有些困扰,她受了天刑,左浅却都没来慰问一下她,让她觉得十分怅然若失。
另一个困扰是,她究竟是被一个什么样变态的梦境给纠缠,非得让她做出这么大逆不道又高危险性触犯天条的事情来呢?简直是亏大发了,受苦受累又受罪,值得么?
在玄洛昀缠绵病榻的时候,她跟云烬一起分享了憋在心里的苦闷。
玄洛昀捧着云烬递过来的药碗,咕噜噜喝了个底朝天,问道:“烬哥哥,你说左浅这么久不来看我,是不是有了新欢?”
云烬不答反问:“怎么,你在意?”
玄洛昀想了想,道:“是挺在意的。我的朋友总共才那么一两个,他一有新欢见色忘友,忒无情无义,没心没肺。”
云烬道:“我也不见你有情有义,有心有肺。”
身子好些了的时候,玄洛昀和云烬一起蹲在回廊,看着斜阳。
薄薄的日光将他满园子的翠竹都淬了一层丹色。
玄洛昀倏尔又问云烬:“你知道我做了一个什么梦吗?”
“嗯?”
她道:“我是说,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费尽心思重回梦境去?值得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梦里头,有我的相好儿?”
云烬掂了掂下巴,若有所思地说:“梦里你有无相好儿,我不得而知,倒是听不少神仙私底下嚼舌根说,那日佛会罢后,你追着一人,拼命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还将其当做你的旧相好儿。如今你这么一问,我正好向你证实一下,这件事有无真假?”
☆、393.第393章为情所困
玄洛昀愣了愣,那日佛会的光景,缓缓浮现了出来。
她记得她的确是追着一个金袍银发的人,但她却不记得为何要追着他,仿佛她是叫了一个人的名字,可玄洛昀绞尽脑汁也完全想不起来她叫的究竟是谁。
过了半晌,玄洛昀面瘫地盯着云烬,道:“你说的是……药师祖珈若?好似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具体细节我不大清楚了”,玄洛昀狐疑地瞅着他,“莫非珈若是我的旧相好儿?我有这么一个高级别又牛叉闪闪的相好儿吗?那我受天刑的时候,他怎么不来帮衬帮衬?”
想了想又觉不对劲,“妈呀!珈若他……他应当……你爹我爹都还老吧?”
云烬抽搐了一下眉角,随即再伤神地捏了一下额,道:“我知道他们传的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花边绯闻。”
玄洛昀掇了掇云烬的手臂,“诶,那你知道我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吗,害我又是犯天条又是受天刑的?”
“……别问我,我什么不知道。”
后来玄洛昀沉思良久,一拍大腿得一顿悟,道:“我晓得了!我一定是被情所困!”
云烬拿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玄洛昀。
某女继续道,“因为一个情字,我不能自己,所以去干蠢事了。烬哥哥你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你我皆是讲义气的人,为了这个情字,没有什么事情是干不出来的……喂!你哪儿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