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二握着二两银子,在小玲的催促下出了暖香楼,站在大街上,缓过神来,只觉得自己太糊涂了,有心想吞掉这钱,但又觉得这样太不是东西了,天还没黑,还是先去城外的乱葬岗看看吧,如果海棠真的没了,就把这钱还给小玲吧。
风尘女子赚钱不易,自己再没良心也不能贪这个钱啊。
叹了口气,丁老二加快步伐快速向乱葬岗走去,生怕万一天黑了,乱葬岗都是死人,晚上可就太吓人了。
天色有些昏暗,乱葬岗里有几只野狗在翻找着什么,察觉有人来了,一双双血色的眼珠子,都死死盯着那人。
丁老二心惊胆战的咽咽口水,一眼望去能看到几具不新鲜的尸体,血液浸透衣衫,风干之后残破的盖不住带有血丝的骨头。
“海棠,海棠!”丁老二试探性的叫了两句,期盼着能有人回个话,这样自己就不用再进去翻找海棠的尸体了。
空旷的乱葬岗无人回应,回应他的只有野狗呜咽的声音。
不得已,丁老二几个深呼吸给自己壮壮胆,一步一个脚印越走越近,眼睛不停的在寻找,心里祈祷着,能在边缘处找到就好了,千万不要进去。
片刻,丁老二就看见一个趴着的尸体,衣服颜色鲜艳,看着还挺新,看身形像是一个女人,破烂的衣洞还有被野狗啃食的痕迹,丁老二颤抖着手,去翻开尸体,口中不停的念叨:“海棠啊,你可不要吓我,我是来帮你的啊。”
死尸被翻出来,还好脸部比较完整,容易辨认,只见这人脸圆圆的,大约有十八九岁,右眼角下有一颗婴儿指甲大小的黑痣,明显不是海棠,海棠脸上白净,没有痣。
一旁的野狗见丁老二动自己的食物,急了,先是警告的哼哼着,而后大声叫了起来,向丁老二扑去。
狗,丁老二见得多了,他不怕,可是吃人的野狗,异常的凶狠,说不得就把自己的肉咬下来吃了,也不管什么桂花海棠的了,撒腿就跑,“啊啊啊啊,不要咬我,救命啊,对不起,我错了,放过我吧!”
野狗在后面穷追不舍,丁老二欲哭无泪,这时看到不远处有一间乞丐栖息的破庙,大喊着救命就跑向破庙。
破庙的门还在,这是常住在这里的乞丐们合伙一起装的,这样到冬天可以暖和一点,这倒是方便了丁老二,手忙脚乱的关上了简易的木门,通过门上的缝隙,看到野狗在庙门外转了几圈,貌似是怕了会打狗的乞丐,又回到了自己的地盘。
丁老二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心里后悔,自己怎么就接了这么一个活?真是色迷心窍了,好好在家待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多好啊。
“欸,你是谁?要干嘛啊?”庙里的一个老乞丐打量着这个一点也不像同类的陌生人,问道。
丁老二没想到还有人,先是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客气的笑着站起身,道:“我路过,被狗追,才跑到这里来的。”
“哦,我说嘛,你一个穿得好,也体面的人也不可能跟我们一样。”老乞丐点点头。
丁老二看看这个小破庙,在破庙里,这个算是好的了,四墙具在,屋顶有粗陋的补修的痕迹,但不会漏风雨。
至于供奉的是哪方的神明完全看不出,泥塑的神像只剩下个底座。四周的墙边摆放着划分好区域的破旧被褥,这个点大部分乞丐应该都是去讨饭去了,只留个老乞丐看家。
“抱歉叨扰贵地,告辞告辞。”丁老二报了下拳,他现在只想回家,今天受得刺激已经太多了。
说罢,丁老二开门就要走,只听见一个如银铃般熟悉的声音响起:“二爷?”
丁老二身躯一震,只觉得声音熟悉,回头一看,就看见最角落,一个坐在被褥里,身穿乞丐服,蓬头垢面,只能大致的看出是个女人的人。
“你?”
“我是海棠啊!”海棠颤抖着声音说道。
“海棠?”丁老二赶紧走进,细细辨认,真的是海棠,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海棠可是染了脏病的人,自己还是离远一点,以免传染给自己,“真的是你,谢天谢地你还活着,可让我好找!”
“找我?”海棠皱眉,他和丁老二并没有什么交情。
“对啊,是小玲托我来找你的。”丁老二道。
“小玲?”海棠这才明白是自己的好姐妹海棠,不由得感动,现在她跌落到泥潭里,往日的恩客,姐妹,没有一个人关心她,都把她当作粪便里的蛆虫。
“没错,你还好吗?能不能走?我带你找个地方住下。”丁老二有些不放心的看看海棠隐藏在被子下的腿,如果她不能自己走,那岂不要自己背她?不行不行,她可是有病的啊。
或许是眼神太过不加掩饰,海棠尽收眼中,她在风尘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察言观色的能力也是有的,一眼便知丁老二是嫌弃自己的身子脏,不想沾染晦气。
这不免伤害了她的自尊心,可是火坑里的女人早就不把自尊心当回事了,最要紧的是活下去。
“勉强可以,就是走得慢,不过你不用担心,一会我男人回来了,让他背我就行。”海棠生怕丁老二会嫌弃自己麻烦。
“男人?你还有男人?”丁老二奇怪道,海棠生的是脏病,怎么可能还会有男人?
海棠顿了顿,生怕丁老二误会,解释道:“他是个乞丐,不会说话,是他把我从乱葬岗拉回来的,他说叫我当他媳妇,但是我们俩从来没有那个过。”
丁老二沉默了一会,看了海棠好几眼,哦了一声。
“要不这样吧,你先在这里呆着,明天我去租个房子,再来安置你,我先去暖香楼给小玲报个信。”
海棠虽然怕丁老二一去不复还,但哑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总不好叫丁老二一直在这等着,再说丁老二说的对,天已经晚了,找住的地方也不容易。
“那二爷,你明天一定要来。”海棠一双含泪的双眼,将丁老二看作自己生命中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