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家里只有宋志一个男人,守灵的任务只有他能胜任,宋清禾就和冯氏,孩子们睡在一起。
第二天一早,宋梦梦就来了,一同来的还有楚由的父母,上了柱香,说了些安慰的话,也就走了,留宋梦梦和楚由在这里料理。
这时的宋清禾已经摆脱原主的情绪,只是觉得生死无常,心情低落罢了。
不多时,丁老二带着人来了。
赵氏怀孕,不能参加丧事怕冲撞,就在家带来娣和成文,其他人都来了。
就连丁金珠都到了。
还没进门,门外就响起惊天动地的哭声,边哭边喊,震耳欲聋。
其实十几年未见,舅舅和外甥们还有什么感情,只不过这里的习俗就是这样,你哭的越大声,越惨,你就越孝顺,这丧礼也风光。
几个男人还好,女人们倒是哭的不能自理,还要人上去拉,去劝,才止住哭声,小声的抽泣着。
两个二媳妇连宋清源的面都没见过,还能哭的如此伤心,情真意切,佩服佩服。
一阵哭闹过罢,男人们在灵堂守着,女人们则围着宋清禾。
“娘!”丁金珠擦擦眼泪。
这是宋清禾第一次见丁金珠,有些陌生。仔细打量丁金珠,发现她和玉珠长得很像,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是比玉珠好看。脸上有些憔悴,没有刚出嫁那会有气色。
怎么说呢,就像正品和盗版,虽然很像,但正品就是更精致,更好看。
“你一个人来的?”宋清禾刚才看过了,只有丁金珠一个面孔比较生的。
丁金珠点头,赶忙解释,“兴哥他今天有事,不能过来。”
再有事能比死人事大吗?估计是怕麻烦,他若不想来,就算了,懒得跟他计较。
“娘你不是和舅舅不来往了吗?”丁玉珠心直口快的说。
丁金珠拉拉妹妹的衣袖,示意丁玉珠不要多嘴。
从今天起,丁玉珠在宋清禾眼里就多了个标签,又懒又馋又蠢,话又多。
有了丁家十几口的加入,原本稀稀拉拉显得寒掺的丧礼也变得体面了些。
第三天下完葬,也就结束了,虽不说多风光吧,但好歹算办的体面。
一回到家,宋志拉着一家老小非要给宋清禾磕个头,宋清禾推脱不掉,只好心惊胆战的接受了,不知道会不会遭天谴。
办了三天丧事,大家都累了,也没有精力去找铺子,只能明天再说,宋清禾先是把开铺子的想法告诉了宋志。
“小志,其实我来城里还有一个目的,之前在镇上卖糕点,赚了点钱,现在我想到县里开个铺子,二十几年过去,我早已对县里的情况不熟了,所以你能不能帮我找找,有没有位置比较好的铺面出租的。”
宋志一口应下,宋清禾帮他这么大的忙,又是出钱,又是出人,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冯氏则拍拍宋志的胳膊,一副担忧的样子,“你忘了族人那边,要是你出面的话,说不定还会耽误姑妈的生意。”
“怎么回事?”宋清禾看情况不对,问。
宋志无奈道:“当年,爷爷奶奶没了之后,大爷爷和三爷爷不是瓜分了家里的财产吗,他们怕爹生恨,以后报复他们,无论我们干什么营生都横加阻拦,爹只能去干些苦力活。
他身子本来就弱,久而久之就起不来床了,我也是,只能干点零散的活计糊口。要是让那边知道姑妈你在县里做生意,可能还要来捣乱。”
宋清禾诧异,这也做的太绝了,抢人家产还要断人出路。
“这也太缺德了吧,这哪是亲戚,简直就是仇人啊!”丁老二啧啧唾弃。
“怪不得舅舅过得这么辛苦。”丁老大道。
怪不得,怪不得这个家这么穷,但凡普通人家好好找个工作,也不会这副田地。
更何况宋清源从小接受教育,肚子里还是有墨水的,只要放下架子,找一个轻松点的工作还是绰绰有余的。
现在宋志是指望不上了,只能去找牙行了,大不了出点佣金。
一群人围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指责坏人,倒是说的唾沫横飞。
夕阳西下,一家人就告辞回家,坐在驴车之上,宋清禾问丁老二:“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丁老二一拍胸脯,“娘,我办事你放心,这几天我已经把舅舅家的事摸得清清楚楚。”
接着众人都安静的听丁老二说话。
原来,当年宋家没落,宋清禾家人之后,宋清源落魄了许久,只能靠妻子缝补浆洗赚些钱糊口。后来宋清源去找工作,先生,账房,代笔都做过,可每次上工两三天就被辞退了,一切都是宋清源的大伯三叔搞的鬼。宋清源去闹过,被打了一顿,大病一场,家里穷没钱看病就落下来病根,后来就做一些粗活,零工。
妻子常年劳累,患上了咳疾,为了给妻子看病,宋清源卖了家里的老宅,可是妻子还是去了。卖老宅的钱还剩了点,就给宋志买了个媳妇,其他的给女儿做了嫁妆。
直到几年前,宋清源的身体不行了,缠绵病榻,耗费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然后宋清禾来了,就咽气了。
宋清禾苦笑,寥寥几句话道尽一个人的一生,但过得有多苦只有经历的人才知道。
宋清源不仅仅是因为辛苦操劳才病倒的,其中还包含着郁郁不得志,愧疚,恨意。
还有宋志,看谈吐气质都不错,颇有文人风范,却只能做一些粗人做的活,过着难熬的日子,恐怕心里也不好受。
众人逮住宋清源的大伯三叔又是一顿痛骂,成宝还不知道到底谁是坏人,也跟着大人吐口水。
晃晃悠悠到了镇上送丁金珠回了家,才往三星庄走,下了车宋清禾对牵着驴的丁老二道:“这几天用人家的驴,你去拿上两包果子送去。”
丁老二应了一声,拿了果子牵着驴走了。
屋里,赵氏挺着个七个多月的大肚子走出来,言语中带着一点不满,“终于回来了,这三天也不知道少赚了多少钱!”
宋清禾正心情不好,赵氏撞到刀口上,一个凌厉的眼神瞪过去赵氏赶紧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