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动一动,看看松紧怎么样。”墨梨包扎完站得远了些,仔细端详着纯王上臂处刚刚包扎好的伤口,“手是有点生了,不太完美。”
墨不流看着纯王那被绑得齐整均匀的上臂,以他的经验判断一定也是松紧适宜的,可以说,包扎得非常专业!
墨不流撇着嘴咽了口吐沫说道:“王妃过谦了,手艺还是那么地精湛!”说着,便十分狗腿地竖起了大拇指。
纯王活动了几下,抬眼看着墨梨道:“王妃倒是很多才多艺,连日来真是叫本王惊喜不断。”
“王爷谬赞了!什么才艺不才艺的,王爷看得开心就好!臣妾唯盼只有喜没有惊!”墨梨说着便嘿嘿地笑了起来。
“喜不喜的自然是在本王,而惊不惊却要看王妃了。”纯王说道。
“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喜不喜,惊不惊,还不全是王爷一句话的事儿嘛!”墨梨笑着给纯王倒了杯热水,“王爷,喝杯水暖暖身子。”
“小老百姓?!堂堂隆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居然称自己为小老百姓?!”纯王冷笑道,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将烫不烫的白水,一口下去,温热了一路,落到胃里时那股暖意便传遍了四肢百骸,极为舒适。
今日夜宴,宴会之上及各个休息室都是上的茶水,这里怎么会有清水的?
纯王四下看过去,便看到了桌子上的小炭炉。
“我胃不好,不能喝茶水,也不能喝凉水,所以带了这个!”墨梨见纯王盯着小炭炉看,便解释道。
“嗯。”纯王应了一声。
“还有啊,这个小不小老百姓的,还不是相对而言嘛!天地之间,万物均为蝼蚁;圣上和王爷面前,我等也都是蝼蚁。我等的生死兴衰,全都捏在圣上和王爷手里。”墨梨嘻嘻谄笑道。
“切勿如此言语,本王怎可与圣上相提并论!”纯王突然非常严肃地说道,声音却是压低了的。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墨梨听到这个心里小抖了一下,惊道:“你这是歪曲!你这是诬陷!明明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什么?!”纯王喝了一口水,悠悠地道,分明有种看好戏的模样。
“噢,对,我的意思是,臣以君为纲,妻以夫为纲。”墨梨感觉自己是被逼到了墙角,突然灵光乍现,总算是找到了一句非常合适的话,说完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好,说得好,不过我提醒王妃,一定要记得这句话!”纯王说道,然后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水,便起身走了。
“恭送王爷!”墨梨恭恭敬敬地施了个礼,白眼却翻上了天。
......
纯王带着南荆和顾小洲一起进行名单核对,以及对面部特征和手部特征进行甄别,先检查完了已经排好队的那些做服务工作的宫女内侍等人,之后又逐一排查了所有参与夜宴的皇族贵胄、王公大臣,进行了无差别排查,却无一人敢有异议。
最后,连所有参与忘忧居守卫的禁军都没有放过,也都一一进行了检查。
虽然纯王从墨梨处掌握到了一个信息是,这个刺客很有可能是个女人,但依然没有放松对男人的排查。
如此细致的排查,最后却是一无所获!
那个刺客居然神秘消失了!
而且,非常奇怪的是,刺客的行刺对象,按纯王的分析,她当时要刺杀的目标是纯王妃墨梨,这一点非常让人费解,之前的数次刺杀,要么针对新帝,要么针对纯王和张诚,怎么这次要刺杀纯王新婚不久的王妃?!这到底是何用意?!
还有一点是,这位刺客,其实武功非常一般,甚至可以说有点差!
难道是实在无计可施,不得不启用一个潜伏日久的普通细作?
本来是想引蛇出洞,以得到蛛丝马迹,然后按图索骥抓出幕后之人,这下可好,引出一个更加扑朔迷离的东西。
因为纯王三人排查得比较快,又及时对消息进行了严密的封锁,所以忘忧居里发生的事,京城的百姓并不知道,上元节活动仍在欢乐继续。
排查无果,一时又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新帝索性就放下了,吩咐继续后面的流程。
张诚报说百姓已经开始“走百病(注1)”了。
因为这项活动只限女性参加,所以新帝手一挥,便让皇后带着一众妃嫔及官宦的家眷出去与百姓同游,共同避灾求福。
新帝为太后身体着想,并未请她参加,但太后却主动要求一同前去,说是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参加过这种活动了,很是怀念年轻时与相好的姐妹一起在上元夜赏灯游玩的时光,这次难得可以出宫转转,就算是象征性地走上一小段路也是好的。
这样一听,新帝便允了,吩咐加派人手进行保护和照顾,还特特嘱咐太后不得硬撑,累了就赶紧坐轿子回来歇息。
太后欢喜地答应了,那神情竟像是个禁足多日终于可以出门的小孩子,看得人竟不由得心内一酸。
人啊,各有各的不易,锦衣玉食必有锦衣玉食的代价。
“快,把昂儿的媳妇和安儿的媳妇都叫过来,让她们也一起陪着我。”太后拉着贴身的一等女使夜莺说道,连连催着她快去。
......
说是与百姓同游,但为了安全考虑,自然还是要进行一些隔离和防卫的。
百姓们自发地结成队伍,跟在了太后的仪仗后面。
一路上,太后不时地命人抛洒些金叶子给那些沿街乞讨的人和普通百姓,引发了阵阵的哄抢。
皇后在一侧扶着太后,太后另一手拉着墨梨。
脚真真切切地踏在了承天大道上,漫行于五光十色的花灯间,耳边是熙熙攘攘的人声,太后感觉恍忽间仿佛有那么一瞬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时候。
承天大道被装扮得过于灯火辉煌,一离开这条主道,便难免显得灯火阑珊,却也更有了些人间的烟火气息。
因为靠近主道,所以道两边排满了各种小摊子,有卖吃食的,有卖胭脂水粉的,有卖小饰品的,有卖小孩子玩具的,还有卖其它各种小玩意儿的,更多的当然是卖花灯的,每个摊子前都挤满了人。
小吃摊上的蒸气氤氲,飘飘忽忽地弥漫了整条街,叫卖声,讨价还价的声音,孩子们的笑闹声中都充满了高兴的情绪。
那些摊子上的东西,有的扫一眼就能看出很粗劣,但也有很多看起来非常别致的;那些吃食,不是那么精致,用做工粗糙的碗盛着,可就是看着那么地诱人,香气混合在一起直往人们的鼻子里钻,也分不清都是从哪个摊子上传出来的,没吸上两口,便觉得饥肠辘辘,想要每一样都吃上一吃。
太后越来越爱这样的生活,其实她刚刚从白云观侍疾回来,若不是新帝强行拖她回来过上元节,她倒是宁愿留在白云观里清清静静地过日子。
在那里,她才感觉到自己是个妻子,而那个躺在床上,话说不清楚,身子动弹不得,风烛残年的男人却比曾经光芒四射、叱诧风云时更像是个丈夫。
太后看了看旁边不停吞着口水,眼都不够使的墨梨,笑了笑,心道:这孩子倒是个意外的惊喜,哪天把阿梨带去白云观给云天看看,定会让他欢喜坏了!阿梨笑起来的样子,真的是太像爱儿了,说不上是哪儿像,可就是感觉像。
“喜欢哪个,尽管说,我让人买了来。”太后笑道,本来想摸摸墨梨的头,可是墨梨太高了,扬起手臂来摸,不是太好看,太后只得作罢。
“多谢太后体恤,”墨梨乖巧地笑道,“但还是‘走百病’要紧,前面就有一座桥。”
“嗯,也是,身子好起来,才最重要!”太后喃喃地说道,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对墨梨说道:“下午乱乱的,竟是忘记了。宫里最近在配丸药,我拿了些八珍丸,一会儿给你带着。这八珍丸最是温补,又对脾胃好,正适合你。吃完了,再来宫里找我拿。”
墨梨一听忙要施礼谢恩,一把让太后拉住了,道:“跟娘还这么外道,况且这还不是在宫里!”
“谢谢娘!”墨梨甜甜地一笑。
“这才对!”太后也笑了起来。
......
新帝、纯王和张诚正围坐在忘忧居里边喝茶边讨论最近的刺杀事件,以及今日这番蹊跷的刺杀,却忽然传来夏妃和纯王妃落水的消息。
三人俱是一惊。
要知道,两人落水的龙首渠是当年兴建都城时开凿的运河之一,直通皇宫,承担着运送大型建筑材料的重任,所以修得又宽又深,航道底宽二十米,水深达五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