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出王府一次,又难得一家人一起开开心心吃顿饭,墨梨不想看到爹娘们再因为这些无所谓的小事争吵。
虽然她本来有父母,第一次见到这个世界的爹娘的时候,都是抱着演戏的心态。好在称呼与现代不同,一叫“爸妈”,一称“爹娘”,也好有个区分,心理上也比较容易接受。毕竟,任谁一上来就认他人作父作母,谁都会有心理障碍。
但一月之后,这第二次相见时,她心里上接受度却不知不觉高了许多,很自然地便能代入剧情了。
当然,也因为这小倌实是绝色。一边吃着美食一边听美男子弹曲子,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就像是在现代,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一样,这还是个现场版,何乐而不为。
“既然这样,我还真是迫不及待想听上一听了,那就请步相公赶快为我们弹奏一曲吧。”墨梨抢在林悯朝墨争发难前赶紧说了一句。
现在墨梨好歹是个王妃,按礼数就算是墨争和林悯都是要向墨梨行礼的,她的话,自然不会有人当众驳斥。而且,就算墨梨不是王妃,依着墨争和林悯那要星星不会给月亮的溺爱性子,墨梨说一句想听,也肯定会依了墨梨。
墨梨的话及时缓解了气氛,墨争赶紧接了一句:“对对,赶紧给我们弹上一曲,也让我们开开眼,不羡仙里千金难听的曲子倒是有多好听。”
“是。”步轻扬应道,跟抱琴小童一起施了一礼。
小童小心翼翼地把琴放到表演区的案几上,步轻扬款款落座,对着众人一欠身,便抬起纤纤玉手在琴上“铮”地拨了一声。
众人便都又坐了回去,静静地听着。
纯王的手足,虽生得白晳好看,却一眼便能看出属于男子,是颇有阳刚之气的,墨梨就算戏称过纯王的脚为“玉足”,却也只是赞他的脚生得好看,皮肤保养得好。
可步轻扬的手,却实实在在地能称得上是“玉手”,指如葱管,白若凝脂,拨动起琴弦来,仿佛柔若无骨。若单看一双手,真会当那是位美人。
当然,步轻扬那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再加上“娴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注1)的气质,就算整个人一起看,也当得起一句“美人”。
也就是声音像男子,一开口才会露馅儿,不开口,却是真真有些雌雄莫辨。
古琴听起来意蕴悠长,可声音低沉、节奏又慢,对于不通此道的人来说,只能当个背景音乐,喝茶、看书或对弈时听着倒是极佳。
墨梨不通音律,唱歌都跑调,在现代,从不敢在人前唱歌,偶尔在家里唱,都会被爸妈嘲笑,甚至会打趣说她不是亲生的。
她爸妈唱歌都很好听,一唱起歌来能迷死人,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学校里的文艺骨干。
可偏偏生了个五音不全的女儿。
每次被嘲笑,墨梨都会反唇相讥:“这可不赖我,是你们没有组装好就出厂了,要不返厂重修吧。”
墨梨实在是听不出好坏来,强忍着才没打哈欠,看大家都听得入神,也只好耐着性子跟着听。
看人嘛,还是挺享受的,那专注沉静的神情,在琴上娴熟翻飞的玉指,实在是相当美好的画面。
一个人做自己擅长的事时,一个人全身心投入到一件事的时候,浑身上下都会散发着光芒,魅力平空提升好几个等级,更何况,那步轻扬本就是个美人。
真是赏心悦目啊!
要是这个时候,来点儿美食,就更好了。墨梨揉了揉要饿瘪的肚子想。可大家都在认真地听音乐,若是唯独自己吃点心,好像不太雅观,便只好忍着。
正在墨梨百无聊赖的时候,包厢的门忽然就被推开了,而且推得很不斯文,推门的人一定很没有礼貌。
众人又齐齐地朝门口行注目礼,步轻扬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兀自弹着。
一个黑衣男子大马金刀地闯进了包厢,后面跟着满脸焦急的店小二,“丁小将军,丁小将军,您的包厢在这边,这间是墨公爷包下的,纯王妃也在……”
那个丁小将军根本不理睬店小二,对屋内的众人也是看都不看,直接奔着表演台上的步轻扬走了过去。
那店小二也不敢生拦,直给墨梨一家作揖。
丁小将军一手按住了古琴的琴弦,一手捏着步轻扬的下巴,把他的脸拉近转向自己,“我命人请你过府,你居然敢推辞,原来是上赶着给纯王妃献艺来了。”
步轻扬一脸惊慌,说不出话来。
“丁胜!”墨争性子虽好,但被一个小辈如此藐视,却也难免面含怒意,“我们家宴似乎并未请你。”
“别忘了,是我帮你挡下了黄大苞,不然,你可是要被他‘梳弄’了的。”丁胜浪笑,捏着步轻扬的脸又近了几分,步轻扬努力撑了案几,身体却仍然失去了重心,一下扑进了丁胜的怀里,步轻扬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丁胜死死扣住,“你还不知好好报答,居然敢如此轻慢于我。”
那场面,实在是……
“丁胜!”林悯实在是按不下心里的那团怒火了,已经顾不得什么体面忌讳,“这里还有一众女眷,还有纯王妃在,你言行举止居然敢如此浮浪!”
墨梨挑了挑眉,悄声问墨允:“‘梳弄’,是什么意思?”
“青楼倌馆里的暗语,大意是‘买下初夜’。”墨允回答墨梨这类问题,并没有不好意思,也没有讳莫如深地避而不谈。
墨梨心里啧了一声,这才恍然“小倌”的意思,之前还以为是弹曲唱曲的,类似伶人。
“北陈男风极盛,达官贵人们狎小倌不足为奇,很多人还会在家中豢养**,纯王府里也有,就住在桃庵岛上。”墨允说得极平静,他可真是不考虑一下妹妹的心情。不过,若他说的是事实,晚知道不如早知道。
“啊?!”墨梨虽然来自二十一世纪,可还是给惊着了。
“不过,听说纯王只是看中了他们的技艺,据说纯王府里的**都是极擅音律,这才受到纯王青睐,得以从倌馆脱身。”墨允又补充道。
还真是个大喘气!墨梨听完,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那边林悯和丁胜却吵得越来越大声,墨梨赶紧把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只见那丁胜已经放开了步轻扬,坐在放古琴的案几上,步轻扬瑟瑟地低头跪坐在案几旁,脸上红晕一片。
“隆国公夫人,是纯王妃与我抢小倌,我这才大胆冒犯,若是王妃将小倌还予了我,我便速速离去。”丁胜一脸的邪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