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答,现在开始,你叫什么?”墨梨问。
“静默。”那个女使回答。
“是哪两个字?”
“是安静的静,沉默的默。”
“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了。”
“是宫里跟出来的,还是家生子,或是买来的?”
“是买来的。”
“几岁到的王府?”
“十二岁入府。”
“哟,那可算是王府里的老人儿了。”墨梨听静默说完,喝了一口水,又转头对厌年说,“这些可都记下了?”
“回王妃,都记下了。”厌年听墨梨问,忙搁了笔,起身施礼回道。
墨梨点头,“好,只要我问的,都要一一记下。”
“是。”厌年回道。
“可识字啊?”墨梨继续问静默。
厌年这才坐下。
“识些字。”
“都念过哪些书?”
“读了《女诫》《内训》《涑水家仪》,还有《三字经》和《百家姓》。”
“哟,读过的书可是不少。”
一般的主子小姐也不过就读这些书了吧,看来这纯王还挺注重下人的文化教育,墨梨有些吃惊地想。
“有什么特长吗?”
静默又是一脸的疑惑。
“就是会不会琴棋书画、跳舞、插花之类的才艺。”
“这些都不曾学过。”
“噢,那平时不当差的时候都喜欢做什么?”
静默似乎对这个问题比较意外,冥思苦想好久,还是支支吾吾没有答出来。
“绣花儿、做点心、种花儿、和好姐妹们玩儿游戏,或者看书、发呆什么的,这些都算,只要是喜欢做的,又常做的。”
墨梨不厌其烦地帮助静默拓展思路。
静默皱着眉摇了摇头。
“无妨,实在没有,答没有便可。”
墨梨笑着说。
“没有。”
“那喜欢什么颜色?”
静默对这个问题又颇感意外,神色间满是疑惑,还有些不耐烦。
“不知道。”
“喜欢吃什么?”
“不知道。”
“好,我没有什么问题了。后面的人就照这样来介绍自己。下一个......”墨梨目光转向了静默旁边的女子,“就是你了。”
“可以开始了。”
“是,王妃。”
静默横了那女使一眼,那女使避开了目光。
“我叫如初,如今的如,当初的初......”
“静默如初,好寓意,好名字。”墨梨突然笑着插了一句。
如初不知如何接话,立在那里不语。
“你继续。”墨梨说。
“我今年二十四岁,十五岁时和静墨一起被买进王府,读的书和静默一样,府里的丫鬟都是一样的。”
如初说到这里,静默瞪了她一眼,好像在说,你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如初假装没有看到,继续说道:“我入王府前学过两年琴,会弹两首曲子,进了王府后,便没有弹过,时间一长都荒废了。平时没事的时候,喜欢做做女工,绣绣花儿。我喜欢蓝色,喜欢吃甜食。”
不知为何,墨梨感觉如初在说最后一句话时神态微异,有那么点儿......娇羞。
“如初的自我介绍很好......”墨梨话说到一半却顿了顿,恍然说道:“对了,静默、如初,你们两个都是几等女使?”
“一等。”二人异口同声地回道。
“好,你们原来属于哪个院子?是本就在这个院子里的吗?”墨梨又问道。
两人互相看了看,如初回道说:“回王妃,我和静默原来是在轻风馆的,新调到了百花园。”
静默又横了如初一眼,如初依然恍若未觉。
“好,后面的人就照这样回,以上内容都必须回答。”墨梨喝了口水说道,“下面就你吧。”墨梨微扬下颌示意了一下站在静默后面的女使,“然后是你。”墨梨又示意了一下站在如初后面的女使,“就这样依次向后进行自我介绍,女使介绍完便是小厮,也是从前往后依次进行介绍,之后是两位嬷嬷,最后是粗使丫鬟和杂役。”
墨梨说完,后面的女使便开始自我介绍起来......
两个一等女使,两个二等女使,六个三等女使,两个一等小厮,六个二等小厮,两个嬷嬷,粗使丫鬟和杂役各六个,等这许多人都一一介绍完了,已经接近了午饭时间。
墨梨现在的身体状况,光是听就已经几乎耗尽心神,刚想吩咐茫茫叫人散了。
茫茫在墨梨耳边回说书空已从街上换了银子回来,见墨梨忙着只悄悄回了茫茫,并未惊动墨梨,残夜也在“自我介绍”前就已经把让取的吃食支领出来放在了偏厅里。
墨梨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两档子事没有了,只得又强打精神,让人把银子和吃食拿了进来,不分等级每人发了五两,吃食也分了一半给众人,都是些冬日里难得一见的鲜果和一般人难得一见的精致糕点蜜饯等,说是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喜气,什么喜气?
新娘成婚当日投缳自禁未遂,昏着就被新郎抱回了府,这也算是喜?
众人都不禁面面相觑,肚中腹议却不敢乱出一点声音。
这些哪怕是小门户的主子都难得吃到的名贵吃食,居然就这么随便地发给了下人们吃,就算是见多识广的王府一等女使也不禁被墨梨的举动给惊到了。而且就连粗使丫鬟和杂役也都是进了厅里做的自我介绍,墨梨亲自发的赏银和吃食。
要知道纯王府一向是等级森严,规矩严苛,粗使丫鬟和杂役非极特殊情况下,连二门都不能进,更不要说是直接进到正厅里,主子亲自发赏。
领了赏赐的一众仆从直到出了二门都还懵着,惊喜参半,更多的是疑惑不解。
“都说这隆国公府的三小姐是个身子弱性子软,动不动就爱哭丧的主儿,怎么今儿一见竟不像传言中的那般?”
终于有个二等丫鬟憋不住小声嘀咕了出来,众人便也都按捺不住了,你一言我一语起来。
“就是就是,先前站在厅里时,她盯着咱们看的样子真是怪吓人的,一会儿却又笑了,笑得也怪吓人的。”
“谁说不是,先前那阵仗,以为要挨训受罚了,没想到竟是发赏赐。”
“真是古怪,让人摸不着头脑。”
.....
等王府的仆人散尽后,墨梨又亲自给自家带来的仆从发了赏银和另一半吃食,她自己也捡了几样吃食留下了,这才叫人传了饭。
午饭墨梨只吃了半块馒头几口菜,又是拉着茫茫一起吃的,一回生二回熟,茫茫已不像早晨那般惊慌失措,但也是小心陪着,不敢擅动。
午饭后,墨梨便躺下午睡,本打算只是小睡片刻,奈何上午耗费心神太过,直昏睡到了日斜西山。
懒懒地倦在被窝里的墨梨,依然没有打算起来的意思,外面冰天雪地,屋里暖意融融,这样的天气最是适合睡觉和发呆。
王府的下人一定经过了精挑细选,个个都是高高瘦瘦的,不说男俊女美,但至少都是中人之姿以上,就连粗使丫鬟和杂役都没有一个五官身形不齐整的,看着极是养眼,那两个嬷嬷就算已经人到中年,面貌变形,身材发胖,但依然可以看出年轻时相貌应该还是比较周正的,但是......
但是这些人,虽然相貌不俗,却有很多都面相不善,要么有刻薄之相,要么是流里流气,要么是有轻浮浪荡之感,要么是盛气凌人,要么是唯唯诺诺......凡此种种不尽而同,尤其是那两位嬷嬷,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主儿。
除了面相,这些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很多都是从其他院子里调过来的。
这纯王倒是有意思,把各院的刺儿头集中调到了牡丹亭,这是要给新任王妃一个下马威,还是要借新任王妃的手打发掉这些碍眼的家奴?
不管是哪一层意思,都能看出这纯王实在是不太喜欢这位新任王妃,存心刁难。
牡丹亭的仆人从早晨起就形止无状,吵吵嚷嚷,应该就是那纯王着人授意或者默许的,不然,就算是再刁的奴,也是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墨梨心里想着,便越发好奇,倒是很想见见这位纯王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