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掌心凝出一缕淡金色的灵气,越来越浓,隐隐露出一个窈窕的女身。
她竟然想强行将自己的元神注入羽渊的残魂里面,催生她!
白曜看的心口一窒,飞速出手将灵气逼回姬罗体内,大怒道,“姬罗!你这么做可问过我是否愿意!”
“我当时强求着占据羽渊的身体也没问过她啊。”谁知姬罗竟只是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又飘忽的看向水幕,那将士战死沙场尸骨都没人帮着收敛。“不如我们问问她。”
掌中又重新汇起一股淡金色灵气,可还未成型便又被白曜出手阻止。
他心生愠怒,死死捏姬罗的手掌,眼里蕴满了风暴,嘴角微微动了动却终是没有将逼近喉口的责备说出。
姬罗现在气急,难免行事失智,他再出言责备只会更加激化矛盾。
白曜努力冷静自持,可姬罗却偏偏不让,她要的便是事情演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怎么,你忘了羽渊因你阖族覆灭的惨剧了?你当真要为了一己私欲将她唯一生还的机会剥夺?”
体内血流急促,似有无数只手在她心上抓挠,脑子里更是充斥着要撕破他伪善面目的叫嚣声。
“你可知,她死前最后一刻都还在心心念念着你这师父去救她?她怕的要死,却又死死撑住不愿让身后随她出征的羽人失望。”
“那些在南海鲛人欺压下侥幸存活下来的羽人本以为能在新任族长的带领下过上平静幸福的生活,可是他们没想到自己会在离家万里的赤水河畔魂飞魄散。”
“白曜,你听,那些羽人在临死前的哀嚎,他们说,想回家……”
“可是他们的家早就没了……”姬罗眼神空洞,仿佛真的又回到了那片惨烈可怖的地狱战场……
厮杀声,哭喊声,魔兽的嚎叫声,阵法的碰撞声……
利刃入身,血肉横飞。
残肢堆砌,赤水摞起长提;血水喷溅,南荒漫起巨洪。
白曜被她脸上的惊恐悲戚感染,回想起自己的迟迟赶到赤水之畔时看到的惨状。
赤水被神魔两族的鲜血染的名如其色,整个天空都被这血水映的泛红,无数残肢漂浮在水面上,浮浮荡荡似不知归处。
他散出漫天的水灵寻找旧识与友人,跌跌宕宕,遍觅无踪……
神族死后肉体灵识一并化为灰烬,羽人和其他参战的妖兽尚还留着些被魔兽蚕食剩下的躯块,他命神将收敛尸骨却遍寻不见羽渊。
本以为她是为魔兽所憎蚕食殆尽,却不想数十万年后又突然发现她还有一缕残魂得以保存……
他确实有愧于这个小弟子!
可这愧疚并不能与他对姬罗的爱意相提并论,他愿意倾尽毕生修为换得羽渊的重生,但若是要拿姬罗的逝亡作为交换,他却是万万不能接受。
说到底,他也是自私的。
这一刻,这自私,绞杀了他对自己唯一的弟子的歉疚。
白曜深邃的眸中似有风暴涌动,指节紧紧箍住姬罗的手掌,“我对不起羽渊,天道轮回自有我应得的报应。但是你,我绝对不会让你做出自残之举。”
姬罗鼻间轻嗤,她自打记事起,想做而不得做的事还从未有过。
于是硬邦邦的回应着白曜的目光,“这世上,但凡是我要做的,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做到。所以,你若是不信,大可跟我对赌一番。”
“看看是你守的牢,还是我的办法多?”
白曜终于还是被她的句句紧逼激怒,大掌一挥将整个泉池的结界再加厚了数层,言语中透露着压抑的怒意,“你今日被魔气折磨的有些失去理智了,我们待你清醒后再谈吧。”
话落食指趁其不备在姬罗眉心一点,少女立刻昏倒在他怀中。
看着怀中沉沉入睡后乖巧可人的姬罗,白曜忍不住揉了揉自己额头的太阳穴。
他下手重了些,姬罗白嫩的额头红了一片。
心中有些后悔,他这些时日急于寻找克制魔气之法难免焦躁,刚刚又被姬罗言语讥讽的失控,强行让她陷入昏睡中,也不知醒来会不会更加生气?
轻轻抵着怀中人的雪额,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感受她的忧虑,同时也传递出自己的诚意,他是真的,真的很想要跟姬罗地老天荒。
神寿漫长无边,过往了数十万年他将自己封藏在这寒冷孤寂的雪山冷宫之中,像是一缕本该逝去却无故存留下来的亡魂。
他的手掌不断摩挲着少女娇嫩的脸颊,温热而又细腻,真实而又可贵。
“你信我,阿罗。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
姬罗一睡便是好几日,白泽和阿禾连着几次来都没能见到人,心情说不出的失望难过。
昆仑山本就冷清,姬罗见不着面,白曜又在藏书阁中闭门不出。
两个少年日日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时间过得漫长而又无聊。
“我们去采些雪莲回来吧,山主天天闷在泉池里看看新开的雪莲定会开心的。”阿禾突然想到以前山中的女妖就很喜欢侍弄些花草带在头上。
山主虽比寻常女妖强悍些,但她毕竟也是女子,女子爱美乃是天性!
白泽想到往日在方壶岛上姬罗还特意买了很多漂亮的鲛纱衣裙,于是不假思索的点头附和了,“咱们快去,晚了花便开的没那么盛了。”
雪莲珍贵多生在悬崖峭壁之间,花期短暂,极盛时花叶互生,色若白羽。
白泽和阿禾两个人在冰山雪地里找的极为仔细,精挑细选出一捧花美叶壮的雪莲,回去拿白玉的瓷瓶混着灵泉水养着,只待着日暮之时送给姬罗解闷。
可昏睡之人此时却并不知晓外间两人的用心,她又梦魇了。
梦中似被人紧紧绑在一处巨柱之上,周围无数根触手扎在身上,源源不断的吸食着她的血肉灵气。
姬罗只觉得体内的力气迅速的流逝着,她拼命挣扎想要摆脱触手,可不论她怎么用力身上的枷锁都纹丝不动。
她低头细看,却惊讶的发现身上并未缠缚着东西。
她与这巨柱本就是一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