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 章

  羽宣无奈摇头,笑意已不那么尽然,似完美的画境出现一点瑕疵。

  王慧洁哭着冲入黑夜深处,摔倒在雪地中,长袍披散在雪地上,纤弱的背影那么单薄透着让人心酸的苦涩。芳雨跟在她身后,默默垂泪。

  “娘娘,皇上不会在意灵妃的挑拨……您是皇上的结发妻子……这份感情,谁都无法比拟。”芳雨低声安慰。

  王慧洁挥起拳头捶打雪地,冰冷的雪刺痛掌心一阵麻木的疼。“灵妃怎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不是这样的女子啊。”

  兔儿站在宫墙上,身影萧索。亲眼看着羽宣身边的一朵,以歌舞编排不够精美为理由将羽宣的两位妃嫔打入天牢,后又在两位嫔妃宫里搜出巫蛊诅咒之术,以怨咒皇妃之罪三日后处死。羽宣怎么会喜欢那样刻薄城府极深的一朵?是什么让梦中的一朵变得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尤其在一朵看向王慧洁那一闪而过的尖锐目光,如霹雳般让人惊厥骇然。隐隐之中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羽宣沉浸在这样曲意逢迎的一朵温柔中不可自拔,如迷惑在蛊毒深海中寻不到清晰的方向,一点一点磨砺掉羽宣的清醒神智,直至彻底沦陷永远无法逃脱。

  这是一个噩梦,长此以往,可以预见这样的一朵会毁掉羽宣梦中的国度,身陷囫囵失去一切。虽是梦都不是现实,却可以毁掉羽宣的性命。

  如何才能救羽宣?

  ☆、第306章灵镜化身

  羽宣,羽宣,我到底如何救你?

  兔儿咬破手指,一滴鲜红的血液印在眉心,一点一点干涸化为一颗朱砂痣。

  梦中的一朵整日缠在羽宣身边,兔儿根本没有机会近身羽宣。幸好今日朝中有急情宣告,连代为执掌朝政的唐泽鸿也不能妥善处理,他毕竟才十五岁历练尚浅,数日不曾早朝的羽宣终于身披皇袍,带着金宝去前朝上朝。

  兔儿等在朝堂之外,下朝归来的路上。金宝公公见到她已不似先前那般和善亲切,谨慎恭敬的行礼,十分忌惮这位风靡一时的娇纵宠妃。

  “羽宣。”兔儿百感交集地唤他。

  羽宣满心欢喜地迎上来,才一个时辰的分别就已思念成狂。执起兔儿的手,见她的手冰冷,嗔道,“大冷天,也不多穿些。”脱下身上的大氅披在兔儿身上。

  只是梦境,哪知什么han冷,一切都是感觉中的认知,还是感受到大氅内他温暖的体温,鼻头一酸,紧紧攥住羽宣的手,生怕一松手他便回到梦中一朵的身边,那个会毁掉他生命的幻境。

  “羽宣,我们出宫走走吧。”

  “甚好。”羽宣眼中的光彩璀亮,恍惚间似回到人界时俩人相依的那段平淡时光。时常携手共赏人间美景繁华闹市,只可惜那样的光景实在短暂易逝。

  临近年关,街上极为热闹,百姓们都在忙着置办年货。兔儿和羽宣换上寻常百姓的服装,像一对富家老爷夫人携手走在大街上,金宝近身伺候,跟在他们身后,亦如那年的乞巧节,翩跹的俊美公子手摇折扇,风度翩翩倜傥无暇,与那天真懵懂呆头呆脑的小妖精初初相逢。

  “羽宣,人界繁华的一切不过都是过眼云烟,待你我百年之后,会恍然发现,一切都如浮云。而年少时的执迷不过一个无法纾解的结。”偏头望着羽宣的满头白发。这样苍白的长发因她而苍白,羽宣这份深挚的感情如何偿还你?欠下你的,可能还得清楚?满心的苦涩终于化为眼角的一滴清泪。

  “小朵,百年之后,想到你我情深恩爱的此刻,是一生最珍贵的回忆,怎会是无法纾解的结。”他温暖的手掌贴在她的脸颊上,丝丝暖意驱散冬日的han冷。

  “若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虚幻的梦境,你该何去何从?”感喟难言,更紧贴在他宽厚的掌心,时隔多年,他的温度依旧让她迷恋难舍。

  “小朵,你说的一切我都懂得。可人生在世,总会有诸多难以舍弃的珍贵东西。我身为大越国皇帝,身系苍生百姓,一举一动都牵系整个国家的命脉,自小我就学会谨言慎行不敢行差踏错。父皇经常告诫我,身为未来的皇主,不可有一己私念,要时刻心系天下万民。”他顿了顿,继续道,“直到你的出现,我开始有了私心,第一次有了想要得到的东西,想要抓住不放弃。我知道,对你的感情,是我难以解开的结,亦是我命中的劫。我都知道,可我……真的不想放手。”

  “哪怕失掉性命也不放手?”

  “不放。”他极其紧的抓住她的手。

  喉口似堵着一团棉花,“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小朵?”

  “只要是你,不管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简单的一句话,比任何花言巧语都好听。

  兔儿扑到他怀中,连连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不管如何,我都不能让你再一次离开我的生命,哪怕……”不能在一起,也要你活着。

  后半句话,怎么努力都说不出口,真不忍心再伤他。

  在羽宣的梦中,没有雪神的毒,没有那致命的催命符,可宫里的一朵却是他的命劫,终会拉着他一直沉陷在梦中不能出去。她要如何才能让他心甘情愿跟她一起走?

  只有他心甘情愿才能走出他的梦境。

  已经过了一日,她还有两天的时间。到那时他们将永远无法出去。

  远处走来一个老者,手里举着“徐半仙”的牌子,咿咿呀呀口中念念有词,没人能听清楚他口里念着什么。当途径兔儿身侧时,他哑声张着嘴,半晌才从口中挤出一段唱词。

  “眉心有痣者,夫妻情浅缘份薄,多情总被无情恼,不甘寂寞桃花多,孤独一生无所依,千般算计总成空啊总成空。”

  兔儿心头一颤,正想问那徐半仙说的话什么意思时,羽宣已拽住她的手臂,轻声在她耳边说,“别听一个疯道士疯言疯语,这句唱词在多年前的京城就已盛传,你若信了他,便着了他诓骗钱财的道。”

  兔儿失笑,“身为皇帝,还怕被个道士诓骗那两个铜板。”

  “居家过日子,就要会开源节流,治国亦是如此。”

  “你确实是一位好皇帝。”只可惜天妒英才,他没能成为一位长寿的皇帝,否则大越国在他的治理下将会更加富裕繁盛。

  徐半仙已举着他破旧的招牌一路往前走去了,口里还念唱着方才的话,不时回头看向兔儿,“眉心有痣者,夫妻情浅缘份薄,多情总被无情恼,不甘寂寞桃花多,孤独一生无所依,千般算计总成空啊总成空……”

  望着远去的徐半仙,兔儿感慨良多,他说的太对了,几乎一点不差。不过此生的她眉心已没有那一点朱砂痣,是不是代表就可以好运一些?

  无暇多想,她看到人潮之中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一身孝服正匆匆从人群中挤过。正是当年认识的不染道士,见他闪身进入一条长巷。

  “小朵,你今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