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铭忙活了一周的时间,终于把从甘茹体内提取出来的药物残留识别了出来。
他一拿到检测报告,立马给余之宽打了电话。
“阿宽,结果出来了,确实是一种精神抑制类药物。”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且这种药物,国内早在10年前就列入了违禁药品,原因是副作用很大,会很大程度上破坏患者的大脑,造成记忆缺失、记忆混乱,严重的病例还会出现精神分裂症状。”
“按照目前的研究结果,这种药物在人体内的半衰期很长,加上小嫂子本身代谢功能有损,推测用药时间大致在三年前。”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挂掉电话,余之宽久久不能回神。
三年前...
三年前...
三年前...
三年前,甘茹意外早产,生下了儿子余尧。
他当时刚刚上任,在集团里还处于地位不稳的时候,经常加班,常常深夜才回到家,跟妻子之间的交流少之又少。
是以,直到后来李伯打电话过来,他才知道甘茹意外动了胎气,看样子就要早产了。
他立马开车回了家,但还是迟了一步,到家的时候,甘茹已经在家庭医生的帮助下分娩了。
他进到屋子的时候,她还在睡着,孩子已经放到了临时调转过来的保温箱。
他凑近了去看,那时候只觉得他的儿子真小啊,又黑,毛发又旺盛,丑丑的,完全看不出是他的孩子来。
但李伯却笑着说这孩子跟少爷长得真像,鼻子和嘴巴一模一样。
他试着去辨别,也似乎真的从那小小的一团生物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家里的条件和设备还是没有医院的专业,所以第二天母子俩都被送到了高级月子会馆照料。
等到后来终于能出保温箱,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那时候他提前到了房门口,笨手笨脚地抱着孩子去看休养了好一段时间的妻子,却发现她已经不认的他了,甚至对他怀里的孩子也无动于衷。
他找了专门的心理医生来看,说是产后抑郁,他很愧疚,觉得一定是这段时间自己一直忙于公务忽略了她、没照顾到,她才会心里生了病,于是对她越发耐心。
可病了的人一旦陷入自己的世界,又执拗地不愿意清醒,旁人是很难把她拉出来的。
虽然一直在看医生,药也没少吃,但甘茹的病还是越来越严重,精神状态极度失控,好几次都差点伤到了孩子。
他不得已把余尧送离开母亲身边,自己学着从换尿布开始带小娃娃,一点一点地把孩子带到了能走路的年纪。
他之前一直以为甘茹的病是因为孕期受了冷落,原来,是遭人迫害么...
++++++
下午,余之宽压缩了自己的工作时间,终于提前一次下了班,刚从电梯里出来,就又接到了夏铭的电话。
“阿宽,小嫂子醒了!”
“好,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他大步朝着自己的车走去,一路飞驰而去。
等他站到了病房门口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些不敢进去了。
他透过门上的一小块玻璃朝里看去,甘茹正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她背对着他,他无法看到她是否还醒着。
踌躇间,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夏铭离很远就看到一个人站在病房门口,瞧着还有些熟悉,离近了发现果然是好兄弟阿宽。
“这就进去了。”
余之宽不好一直站在走廊,终于抬手推开了门。
甘茹没睡着,听见声响就转过了身,只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令人安心的男人。
她感觉自己似乎睡了很长很长的觉,又做了一个很光怪陆离的梦,突然回到现实,还有些不大适应。
余之宽小心翼翼又动作熟练地帮着她摇高了床,又把枕头塞在她后腰,扶着她坐好。
甘茹被服侍得很惬意,目光毫不掩饰地打量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好像最近都没有休息好的样子,虽然身上的西装还是笔挺的,头发也梳得干净利落,但他的眼神是疲惫的,面上似乎还露着没剃干净的胡茬,脸色也有些不健康的苍白。
似乎刚刚大病了一场,无心收拾自己。
记忆里他总是西装革履的精英模样,相比之下,现在的他倒显得有些形容潦草了。
他注意到了她来回打量的目光,心里有些没底。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他有些忐忑地问了出来,目光中带了些希冀。
?
甘茹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还是乖乖地回答了。
“余之宽。”
“嗯!”听到她的回答后,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来来来,先别说那么多。”夏铭赶紧跳出来,“我先来做个检查,没事儿了你俩再好好说啊!”
他怕他这会儿不赶紧打住俩人的话头,得吃狗粮吃好久。
毕竟,这小嫂子可是昏迷了小半月呢,他这哥们儿可是被折磨了好久,终于等到了,估计有一箩筐的话要说。
“好,听你的。”余之宽话是跟夏铭说的,眼睛却还是看着病床上的女人。
甘茹目光温柔地回望,两人眉目传情,像是完全不记得病房里还有第三人的存在一般。
唉,夏铭简直没眼看,他就知道,他是早晚都逃不了吃狗粮的命!
夏铭按了传呼铃,没一会儿就来了几个护士,推着病床往外走,她这回醒来毫无征兆,得多做几项检查了,最好能筛查看看身体里还有没有别的什么药物残留,或者暗伤。
省得他那哥们儿,一天天地颓,这回醒了之后再要出什么问题,阿宽估计得崩溃了。
他瞧得清楚,这夫妻俩现在的感情跟热恋期似的正处在高潮,真遇上了生离死别,俩人都不好受。
尤其是,他想到了余家几年前接连遭遇的那些意外。
原先人丁兴旺的一大家子,忽然就剩了这么几个,老的老,小的小,偏偏家大业大,前有豺狼,后有虎豹的,能走到今天属实不大容易。
他这哥们儿瞧着清冷,实则心最软也最重感情,每一个亲人的离世对他来说都是轻易走不出来的创伤。
现在剩下的家人就那么几个了,可千万别再出什么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