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沐看着眼前这人着一身青灰色长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簪着一支木簪。
眼前这人约莫四十出头的样子,板着一张脸,活像一个教书先生。
她正欲出声,却听身侧萧莫璃清冷的声音传来“是又如何?”
司徒沐一愣,侧目望向萧莫璃,他的眼神淡淡的,仿佛是在说今日天气甚好一般。
“吴丞相,今日不议政事。”司徒沐听得那红衣的男子面色不善的瞥了那吴丞相一眼。
吴丞相立即噤了声,司徒沐瞥见前方几步远距离一身公子头束金冠的男子。
既是摄政王的大公子,应当便是双生的哥哥,按理来说他应当年近四十了。
可为何眼前这人看起来却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模样。
“来者即是客,萧公子,南愿太子请随我来。”双孟唇角扬起了一抹得体的笑容,领着他们几人往一旁的案桌而去。
双孟让萧莫璃坐在他左侧的案桌旁,南愿坐在他右侧的案桌上。
司徒沐一坐下便借着斟茶,四处看,然她却并没有看见熟悉的那人。
“司徒小姐可是在找家师?”双孟瞥见司徒沐自上了画舱之后,一双眸子便有意无意的四处乱瞟。
他这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碰巧能让坐在他们身侧的人听个清楚。
司徒沐瞥见那些人眼中闪过的暗芒,放下茶壶沉声道“是”
那些人围观的人瞥见她眼中的坦然,以及听她身侧之人面上并无任何不悦之色。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家师此刻应当在画舱上面,放灯。”双孟斟了一杯酒沉声道。
“如此,多谢了。”司徒沐起身谢过,看向一侧的萧莫璃,见他朝自己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
司徒沐一路顺着侍女的指引,上了画舱三层,这才发现她先前上的是画舱的二层。
这画舱同她那时在建宁参加的中秋夜宴的宴会差不多。
只是比那个画舱还要大上许多,司徒沐上得三层,这才发现这里聚集了许多衣着华丽的世家公子与小姐。
听南愿的意思,没到灯节,便会有许多的世家小姐公子,会从越国赶来。
为的便是放这孔明灯,听说在普陀江上放得灯,更容易被神明所看到,也更容易实现。
司徒沐在画舱寻了一圈,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正在提笔写字的顾启山。
--
顾启山听得身后传来额的细微的脚步声,执笔的手却是未停。
“你来了?”
“嗯”司徒沐低低的应着,打开她方才从侍女那里拿的酒。
这酒是用酒壶装的,没有酒坛喝得尽兴,她一口气喝了半壶。
正欲说话,却听顾启山道“你都知道了?”
“是”司徒沐放下酒壶,行道顾启山身侧,瞥见他两手提着孔明灯一角。
“愿长乐无忧,一生顺遂。”只短短一句话,纸上并未言明是谁,但其中的关怀之意却是显而易见。
“别人放灯都是求姻缘,你却是祈福。”司徒沐满是不解的看着他。
顾启山并未答话,而是将孔明灯缓缓提了起来。
两人瞥见孔明灯缓缓上升,直到它融入了满天的孔明灯里。
在看不透彻“只要是愿望便好。”
司徒沐略一凝神,思索片刻,他原是在回答她方才的问题。
“此人想来对你极为重要。”她认识顾启山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见他为一个人祈福。
顾启山瞥了她一眼道“是我心悦之人。”
司徒沐一愣道“她知道吗?”
“不知道。”
“为何不告诉她。”
顾启山饮酒的动作怔了片刻随即道“不告诉她,她才能安心嫁与他人。
她性子单纯,我不愿她卷入这些纷纷扰扰中。”
司徒沐沉默了片刻才道“你为何骗我?”
顾启山闻此唇角未勾道“我何时骗过你。”
他的确是太子的人,只是他不是建安太子的人。
“你说过,你不会再研制惑心之毒的?”司徒沐放下酒壶望着他道。
顾启山放下酒壶道“你来找我也是因为此事吧!”
“是,小毒物,趁现在还是试验阶段,放弃吧!”
“小丫头,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便不能停下来了。”
司徒沐听得他语气中的怅然之意,她知道这并非是他的本意。
“你说过的,不会用无辜之人来试验的!”
顾启山唇角轻勾了勾道“如今这世道又有谁是真正的无辜呢?
小丫头,你不必说了,在见面时你不必手下留情。”
言必便转身而去,司徒沐见得他远去的背影。
手中的酒壶握了松,松了握直到顾启山的身影消失在了画舱。
她才抬起眸子道“好”
--
萧莫璃寻到司徒沐时,她的身侧正倒着一地的酒壶。
“沐沐。”
司徒沐听得萧莫璃的声音,侧目看去,见他满脸关切之意的望着自己。
“莫璃,我无事,就是心里难受得紧。”
萧莫璃并未言语,而是将手中带来的酒壶又递给了她道“如今夜色已深,画舱上有休息的房间。”
“好”司徒沐伸手接过,喝了起来。
她许久不曾这么饮过酒了,身边的酒壶比起之前又多了许多。
明明身子都已经站不住了,若非萧莫璃扶着她,她此刻只怕是已经跌坐在地上了。
饶是如此,她的头脑却是一片清明,脑海里开始闪过了一些画面。
她第一次见小毒物的样子,小毒物同她在无忧谷内试药的样子。
以及小毒物师傅死时,他悲痛欲决的样子。
自他师傅死后,她便在不曾见过他开怀大笑的样子。
她知他师傅的死必定不简单,可他查了这么多年终归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那个爱笑的少年,终究是走了。
--
“莫璃,我们回去吧!”司徒沐站在画舱上想了大半夜,萧莫璃便陪了她大半夜。
萧莫璃瞥见她的眼神又恢复了如初这才柔声道“好”
然后便牵着她往二楼走去,一道房间,司徒沐便径直上了榻。
褪去鞋袜沉沉的睡了过去,萧莫璃打来水时,望见的便是司徒沐已经熟睡的面容。
她眼角还带着泪,想来是梦到了什么难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