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史诗的陨落

  艾伦和乔薇安成功地收到了来自安东尼的邀请,他用词谨慎,几乎是恳求着他们去赏赏脸,艾伦收起了信件对信使说道:

  “安东尼老爷还有什么口信要你说吗?”

  “老爷说,他很高兴皇帝陛下能够回到巴黎,咱们大家都是陛下的忠实信徒。”信使说道。

  “好!”艾伦从口袋里抓起了一把金灿灿的钱币,撒在了信使的面前。

  信使慌不迭地趴在地上捡金币,捡起一个就塞到了自己的内裤里,生怕被别人抢走了,当他历经千辛万苦捡完钱后,才发现刚才阔绰的“少爷”已经乘坐马车远去。

  “他什么都没说?”回到庄园里,安东尼严肃地质问道。

  “他说了一个好字!”信使说道。

  “没啦?”安东尼又问道。

  “没有了,一阵风吹过,那位公子就不见了踪影。”信使掩饰着自己贪财的失误。

  “一个好字,这是什么意思?”安东尼一整天的时间都在揣测这个字的含义:

  “是同意呢?还是婉拒呢?是暂且考虑呢?还是留有余地呢?”

  艾伦恐怕根本不知道自己简简单单的一个字,竟然也能产生如此之多的奇妙含义,在这个干瘪瘪的老头的脑袋里,一个好字演化出了千奇百怪的意义。

  就在这种反复的煎熬中,安东尼每天都会早起,偷听着门外仆人的对话,只要得知那两位还没有离开就万分庆幸。

  在仆人们口耳相传的故事里,艾伦和乔薇安整天不是在举办宴会就是在举办宴会的路上,据说沿着他们返回酒店的路上,可以拾取到洒落的金币。

  “女的美貌若天仙,男的俊朗而优雅,我这辈子没有见过那样的两个人!”一个女仆一边拖地一边对朋友说道。

  “那个少爷,举行了一场捕鱼大会,好家伙,他身手真不赖!捉住的鱼有这么大!”牧场里的农夫比了一个夸张的手势。

  艾伦和乔薇安俨然成了这穷乡避壤炙手可热的人物,不管是地位低下的平民,还是住在庄园里的小贵族们都时时刻刻关注着这两位的动向。

  “据说他们的家族和陛下还有些关系哩!”一个谣言被到处传播。

  这下更是让安东尼口干舌燥,他对埃瑟斯问道:

  “是这样的吗?”

  埃瑟斯突然觉得自己如坐针毡,他含蓄地点头:

  “或许吧。”

  几天后,雪花般的信件飞进了艾伦和乔薇安暂住的酒店里,艾伦看着一张床上摆地满满当当的信件,不由得笑了。

  乔薇安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正在调试着一件珍珠吊坠。

  “你搞得锣鼓喧天,就不怕遇见了真正的巴黎贵族?”乔薇安问道:

  “把你这个吹嘘起来的气球刺破!嘭!”

  艾伦来到了乔薇安身后,看着镜子里的美艳动人的姑娘,他侧头说道:

  “这就是一场豪赌,赌没有人可以识破我们!而且如今的政局动荡,鱼龙混杂,谁能看清楚谁?这些小地方的贵族,他们的眼界只有一亩三分地,我只需要声势足够浩大就行了!”

  乔薇安对着镜子笑了笑,说道:

  “为什么不答应安东尼的邀请,天天这样乱花钱,我觉得自己成了一个败家子。”

  “你好不容易当着自己的父母的面跳舞,这样难得的机会,一辈子只能有一次,当然要风风光光的,不留有悔恨。”艾伦拨弄着乔薇安耳朵上的吊坠:

  “咱们的声势越大,舞会的戏剧性就越强,当那一刻来临的时候,就达到了高潮,然后落幕,人去楼空,我们就会成为一个难以忘却的传说。”

  “所以,当一次败家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艾伦说道。

  乔薇安果断地给了艾伦一拳,艾伦捂着肚子后退:

  “我以为你会感动,至少应该笑一笑,怎么你反而打我一拳?”

  乔薇安歪着头笑了笑:

  “这不是就有了吗?你再说地感人一点,我就要落泪,一落泪,我的妆就白化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打你?你这个油嘴滑舌的混蛋!”

  艾伦估计着时间,他不慌不忙地又拖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在这期间,他又雇佣了几次马车,给埃瑟斯送去了礼服和起居用品,艾伦还机灵地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家书。

  艾伦请乔薇安用法语翻译抄写了一遍,乔薇安越读越觉得不对:

  “照你这么写,你岂不是成了我的爷爷辈的?”

  结果显而易见,艾伦又得到了一对拳头的击打,不过他还是将信附在那些家具上一起寄了过去。

  “看来家父还是蛮关心你的嘛!”安东尼看到了一辆辆马车和家书,说道。

  埃瑟斯无可奈何,只能借势下坡:

  “是的,他向来是这样的。”

  占了莫大的便宜的艾伦高兴之余,他立刻让乔薇安写一封给安东尼的信,就说不日他们就要去拜访。

  至于这个不日究竟指的是什么时候,艾伦没有说。

  因为这封信,小庄园里开始了大动员,在安东尼老爷的督促下,每一个角落里都被清洁到位,仆人们被告知,只要手指在地上擦过,手指上发现了污渍的,就要罚钱。

  “他倒真是一个奇人!”看着忙碌的仆人和指挥的凯瑟琳夫人,埃瑟斯感叹道。

  安东尼老爷现在的心情很微妙,他发誓自己几十年前第一次亲吻女孩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紧张过,他恨不得马上飞到艾伦身边,对他嘘寒问暖。

  “战争打响了。”信使传递着信息。

  不过没有多少人关注这个,毕竟战争年年有,而且发生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最要紧的是,他们都相信皇帝陛下的能力。

  “要不了一个月!联军就得乖乖地抱头鼠窜!”一个小贵族发出了断论。

  “等陛下赢下战事,我该赚多少钱?真是国事家事一起开开心心!”安东尼老爷乐观地想到。

  战争似乎只是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被人们抛到了脑后,直到那一天,让安东尼翘首以盼的马车停在了庄园门口。

  “看看这些马儿,都是良驹!气派,巴黎的贵族就是不一样!”安东尼称赞道。

  艾伦首先从马车里下来,他绅士地伸出手,拉着乔薇安离开马车,这一对青年男女,果然如外界传闻的那样,神采奕奕,观之不俗。

  “很荣幸二位可以下榻于此。”安东尼容光焕发地说道。

  在诚惶诚恐的心情里,安东尼一直关注着这两个年轻人的面部表情,一旦艾伦微微皱眉又或者是乔薇安稍微露出异色,安东尼就深深地感觉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

  “舞会的事,安排地怎么样?”晚餐时,乔薇安问道。

  “好得很,最快六月下旬,请帖已经都发出去了。”安东尼说道。

  “我希望,或者说,我们希望。”乔薇安优雅地探了探身:

  “这庄园里的每一个人都可以参与。”

  “每一个?”安东尼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错,包括那些仆人,农夫,行吗?”乔薇安说道。

  “可以,没问题,那当然能办到。”安东尼点头说道。

  “我听说,嗯,只是一个道听途说的故事,在那个高塔上还住着一位姑娘,她因为爱上了一位无业游民而被囚禁,这是真的吗?”乔薇安问道。

  安东尼支支吾吾起来,他原本打算编造一个谎言出来,可是不知为什么,他还是诚实地说道:

  “是的,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我没有囚禁玛利亚。”

  “她也来参加舞会。”乔薇安用不由分说的语气说道。

  安东尼软弱地妥协了。

  舞会一天天迫近,艾伦也在计算着时间,他看着庄园里布置上花里胡哨的彩带,仆人们穿行在大堂里,说说笑笑地装点着舞台。

  粗壮结实的农夫扛着一桶桶的葡萄酒,即使隔着厚实的木板,还是可以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

  乔薇安给母亲买了一件美美的裙子。

  “就是我的记忆里,我小时候母亲一遍又一遍对我复述的模样,红色,有着黑色的流苏,当你旋转起来的时候,你宛若一朵玫瑰。”乔薇安对艾伦说道。

  看着玛利亚穿上裙子后,乔薇安再次哭了,和她幻想中的一模一样。

  舞会如期开始了,艾伦花了大价钱从隔壁城市里请来了一支乐队,他们拉动琴弦,鼓动小号,吹奏着管弦,长管木笛流淌出美妙的曲子。

  灯光黯淡,换上了更加深沉的颜色,激情澎湃的人们在音乐的迫使下,一对对地跳跃,脚步声踏得地面嘎吱作响。

  醇香的葡萄酒一杯杯地觥筹交错,酒水飞溅,在欢呼声里,在狂乱的舞蹈中,人们意乱情迷,感情自然而然地喷发,大堂里成了欢乐的海洋。

  曲子飘荡出了大堂,外面的仆人和农夫也应声翩翩起舞,时而奔放,时而含蓄,时而狂野,时而静谧。

  安东尼老爷坐在门口的椅子上,乐呵呵地看着狂欢的人群,他拒绝了凯瑟琳夫人的邀请。

  “我太老了,腿脚都不行了。”安东尼是这样说的。

  “你会踩到我的脚吗?”乔薇安轻声说道。

  “相信我,好吗?”艾伦微笑道。

  少男少女没有成年人的沧桑和韵味,那种青涩和不经意的越界更是增添了几分意想不到的欣喜。

  艾伦在乔薇安的带领下起舞,附和着曲子的节拍,艾伦突然发现,当乔薇安开始旋转的时候,她也像一朵玫瑰。

  当两个人的目光相接的时候,两个人都是笑意盈盈,乔薇安的眼睛好像在说:

  “就这一次,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放纵!”

  旋转,艾伦看着如同玫瑰绽放的乔薇安,等他重新拉回乔薇安的手时,乔薇安的手掌明显一颤:

  “妈妈来了。”

  玛利亚很美丽,她一站在人群中间,马上成了最受关注的对象,就像所有的聚光灯猛然照在了她身上,耀目又诱人。

  埃瑟斯推开一个个挡在他面前的人,来到了玛利亚的对面,他伸出手,眨了一下眼:

  “可以共舞一曲吗?我的公主。”

  玛利亚丝毫没有犹豫地将手递了过去。

  “真是一对璧人!”安东尼赞叹道,他当然不知道埃瑟斯就是那个所谓的无业游民。

  狂欢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深夜,艾伦和乔薇安都累地倒在了椅子上,目视着玛利亚和埃瑟斯如旋风般在大堂里舞动。

  “他们是一对真心相爱的人。”乔薇安说道,她累地手臂搭在艾伦的肩上。

  “此言不假。”艾伦说道,他观察着安东尼。

  一位满头大汗的信使此时跑到了安东尼身边,对他说了一些话。

  “嘭!”

  安东尼老爷子不知听到了什么,两眼一黑,直接晕倒在地上,客人们纷纷聚拢过来,一个更为爆裂的消息被信使喊了出来:

  “陛下败了!陛下败了!陛下要宣布退位了!”

  顿时,人潮汹涌,大堂里到处都是飞奔的人群,明明战争离他们那样遥远,但他们还是急匆匆地逃离,就好像他们要被当做保皇党拿去枪决一样。

  战争爆发时,他们无动于衷,可是一旦失败了,他们反而莫名其妙地焦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