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舞会

  天大亮的时候,一个急匆匆的信使骑着疲累的马儿飞驰而来,险些让紧张的贵族们以为是去而复返的强盗。

  “是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回来了!”信使喊道。

  岁数最大的那个老贵族皱眉道:

  “他归来的第一天,我就死了三个农夫,我没有看出来他回来对我有什么好处。”

  “安东尼老爷,我很抱歉听到这样的惨剧。”信使马上表示了哀悼。

  “你过来的路上,有没有遇见那些逃窜的强盗?”一位中年妇女问道。

  “没有,凯瑟琳夫人。”信使恭敬地回答道。

  在安排好信使后,安东尼将目光对准了高大挺拔的男子:

  “你的枪法很准,我感谢你的帮助,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哦……德·埃瑟斯。”男人略微迟疑地说道。

  “我还不知道这附近有姓德的家族呢!这么说,你是一个远游的浪子咯?”安东尼仔细观察着男人。

  “我想是的,您看,我想要出来看看世界,所以身上只带了一把长枪防身,请原谅我的粗鲁。”埃瑟斯说道。

  “哈哈!那没有什么!到我的小庄园里休息休息吧,我们会对你尽到地主之谊的,这边走,跟着管家,他会引路的。”老爷摆着手说道。

  埃瑟斯稍微瞟了一眼不远处的高塔,瞅见了玻璃窗里一闪即逝的面孔。

  那是艾伦,艾伦看着乔薇安的父亲被带到了庄园里,回头说道:

  “他没有露馅,看来他还成了一个真正的英雄!”

  乔薇安从母亲的怀抱里脱身,用袖子擦去自己的泪水,那姑娘火急火燎地走到窗边,可惜什么也看不到,已经尘埃落定,外面只有一些收拾的农夫农妇在闲逛。

  “哦,父亲会识破的,他怎么这样不小心?如果他被看穿了,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他!”姑娘说道。

  “至少现在,他还是一个座上宾。”艾伦安慰道。

  乔薇安看到了桌子上的一封信,那就是刚刚姑娘独自在写的,信上的内容用词委婉含蓄,但是乔薇安还是看出来了,那是一封诀别信。

  再结合鬼鬼祟祟蹲伏在树林里的男人和里应外合的爱德华,乔薇安知道了,这一对大胆的男女竟然决定在深夜里私奔!

  乔薇安将这个想法跟艾伦说了,艾伦则是笑道:

  “弄巧成拙了,如果强盗们没有袭击,你的父母早就可以手拉手私奔到天涯海角了。”

  乔薇安捏着艾伦腰部上的肉,艾伦忍住了叫出声的渴望,他又看到高塔边的小房子里有一个老女人在织毛衣,那估计是用来看守姑娘的。

  不过艾伦怀疑,就算没有外力,单单就是姑娘一个人,要想逃不是轻轻松松的吗?

  “这是一种逃离,逃离了过往的亲情和家族,奔向新的生活,我想,只有当她下定决心的时候,她就可以从高塔上下来。”乔薇安说道。

  “这个时候,是昨天晚上吗?”艾伦问道。

  乔薇安摇了摇头,她用惆怅的表情看着窗边的姑娘:

  “她会离开的,在她告诉我的故事里,她是在一场盛大的舞会上离开的,她跳完了一支舞,被我父亲拥抱着蹿出了落地窗,钻进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他们在欢声笑语里狂奔而去。”

  “这跟我们去找拿破仑有什么关系吗?”艾伦问道。

  “他们买了罗斯柴尔德家的股票,打赌拿破仑会赢下对欧洲联军的围剿。”乔薇安说道:

  “结果你是知道的,拿破仑失败了,罗斯柴尔德家族赚得盆满钵满,而我祖父,也就是安东尼老爷,赔光了老本,他因此昏迷,舞会乱成了一锅粥。”

  “倘若真是这样逃走的,那是不是太无情了些?”艾伦疑惑:

  “你刚才也说了,从信上的措辞来看,她不应当这样对待她的老父亲啊,她难道不怕可怜的安东尼老爷喘不过来气,一命呜呼?”

  乔薇安微笑:

  “你放心好了,这个家族里关心妈妈的,只有少数几个人,祖父却不在此内,他顶多事后清醒过来时怅然若失。”

  “用得着这么麻烦吗?我只需要稍稍动用一点超能力,不就可以让这对鸳鸯在一起么?还用等什么舞会,今天就可以逃走!”艾伦问道。

  “不!”乔薇安制止了:

  “不要那样做。”

  “为什么?”艾伦问道。

  乔薇安的脸颊上罕见地浮现了一轮红晕,她说道:

  “因为我也想参加那场舞会。”

  “你?你会跳舞?你和谁跳?”艾伦发出了灵魂的三个问题。

  乔薇安狠狠地推了艾伦一把,让艾伦吃了一个倒栽葱。

  旁边的姑娘抿着嘴笑道:

  “你们打打闹闹的,真好!”

  既然乔薇安也想参加舞会,那他们就必须被安东尼老爷邀请。

  安东尼老爷虽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贵族,只是一个蜗居乡下的破落户,但也不是谁都能受到他的赏识。

  一个最简单的方法引起他的注意,就是造势,而且是不断地造势,首先便有一个问题,艾伦和乔薇安身上的钱够吗?

  艾伦在安妮女王号上时已经拿回了自己的袍子,他从自己的小地牢里取出了巴掌大小的金子,用牙齿咬了咬,又搁在手上颠了颠。

  “足够了!”艾伦说道。

  在一个同样月黑风高的夜里,两个人从高塔上敏锐地爬下。

  也就是从那之后,一桩桩奇闻传播在乡里野间,每天早上天微微亮时,安东尼老爷起来漱口,都能听到外面仆人的交谈:

  “听说了吗?从巴黎来了两个花天酒地的年轻人,他们出手阔绰,几乎是撒着钱给过路的乞丐!”

  “嗐,这算什么,昨天,就是昨天中午,他们两个在海岸边举行了庆祝陛下荣归法兰西的宴会,那真是人山人海,我的老母亲说,他们还请来了一整个庞大的马戏团!”

  安东尼听着这些传闻,嘴里嘀咕着:

  “从巴黎来的?”

  于是那天吃早餐时,安东尼问着身边的埃瑟斯:

  “你瞧,你是怎么评价近来那两个奢靡的年轻人?”

  埃瑟斯故弄玄虚:

  “嗯,是的,果然是这二位,的确是名不虚传!”

  “哦?有什么说法?”安东尼问道。

  埃瑟斯瞎编乱造着:

  “这一男一女是巴黎有名的纨绔子弟,据说在某些公爵的嘴里,曾经用魔鬼来称呼他们,看来他们这是在游历法国,到了这附近。”

  “阁下也是从巴黎来的吧?巴黎对于皇帝陛下是个什么态度?”安东尼问道。

  埃瑟斯脑后流着冷汗:

  “当然了,当然了,要我说,还是那一套说辞,其实大差不差,是波旁王朝还是波拿巴王朝,他们不都是贵族么?醉生梦死,纸醉金迷的生活才是常态!”

  “哦!”安东尼发出了长长的拖音。

  餐桌上的人都知道,这个声音意味着就餐结束,因此纷纷停住了刀叉。

  埃瑟斯暗暗心松,庆幸自己渡过了安东尼的拷问。

  到了晚上,埃瑟斯听到了熟悉的口哨声,他顿时睡意全无,翻身悄悄地来到了庄园外,可是在那里,他没有看到海盗们,也没有看到自己的得力助手爱德华。

  两个“魔鬼”正在严密地审视着埃瑟斯的全身。

  “那两个人是不是你们?”埃瑟斯问道。

  “不错。”艾伦直接承认了。

  “你们从哪儿搞出的钱?难不成你们俩还是雌雄双盗?”埃瑟斯开着玩笑。

  “你见过她吗?”乔薇安问道。

  埃瑟斯得意洋洋:

  “还用问吗?我这几天晚上见了她好几面!”

  埃瑟斯随即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

  “可是为什么她不同意和我走呢?她说还没到时机,那是什么意思?”

  “笨!”这回轮到艾伦如此说别人了,他格外高兴:

  “你想一想,伟大的皇帝陛下归来,不日重登大位,你说,安东尼老爷是不是不免要举办宴会以表庆祝?”

  “然后呢?她去跳舞吗?”埃瑟斯还是不明白。

  “或许,她只是想要与自己的爱人一起跳舞,在众目睽睽之下。”乔薇安静静地说道:

  “等一切大乱之时,她再与你扬长而去,只留下毅然决然的背影和空气中的笑声。”

  “老天,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埃瑟斯恍然大悟,可是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

  “它原本是一件好衣服的,自从在地里滚了一圈后,再加上与贼寇的交火,它委实破地不行。”

  艾伦打了一个响指: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来找你。”

  艾伦像变戏法那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套精美的礼服。

  “你甚至熟视无睹!”埃瑟斯看着旁边见怪不怪的乔薇安诧异道。

  乔薇安耸了耸肩。

  “我们要开始唱双簧,联合起来哄骗安东尼老爷,所以我们要对好口供,免得露馅。”艾伦说道。

  当听到埃瑟斯给自己取的外号后,艾伦摸着下巴无奈地笑了。

  第二天的埃瑟斯就听到了信使来向安东尼老爷报信:

  “皇帝陛下简直是神威盖世,如今已然攻入了巴黎,路易十八仓皇出逃,如今却是改朝换代了!”

  “好啊!好啊!这是一件大事!”安东尼说话的时候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喜悦。

  让安东尼在意的,不是谁当了皇帝,就算是一个英国人他都不在乎,唯一让他在意的,就是如何提升自己的贵族地位。

  安东尼不甘心一直在乡下,他向往着大城市,虽然他知道自己完全不够格,甚至连入场券都没有,只能在门外望洋兴叹。

  因此安东尼老爷刻意亲近着这个姓氏不凡的男人,最近,那两个年轻人也落入了他的眼中。

  但是这几天关于他们的传闻却少了很多,让人不经怀疑两位是否绝尘而去(真实原因是金子不够用了,乔薇安不得已溜回了安妮女王号取钱)。

  “哎呀,我为什么不能早一点邀请他们,让他们赏脸来坐一坐呢?”安东尼老爷暗自懊悔着,他感觉自己错过了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早上,安东尼照常起来地很早,他又听到了门外仆人的交谈:

  “真厉害呀,不是吗?他们请了法兰西最负盛名的乐队在乡间举行了演唱会!”

  “是的,他们不是还说,计划在月末举行一场假面舞会吗?那太疯狂了!”

  “你们说的是谁?”

  冰凉凉的老爷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把两个仆人都吓得不轻。

  “抱歉,老爷,您指的是?”一个仆人问道。

  “是不是那两个贵族子弟?”安东尼问道。

  仆人点头,紧接着他便感到一阵风吹来,他惊讶地看到安东尼老爷健步如飞,一边走还一边穿衣服,嘴里说道:

  “这次,不能放过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