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哨岗

  禁林很幽静,风轻轻吹过了树梢,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让人心神陶醉,不由得想沉浸在这片神秘的森林里。

  但是最前方的几条如尼纹蛇吐着信子,嘶嘶的声音将这片寂静变得不和谐,增添了几分不祥的阴郁。

  艾伦抬头,看到了几只猫头鹰从林子里飞起,扰动了片片树叶,哗哗声不绝于耳,艾伦侧头倾听,听到了远方的动静:

  “小心,有马蹄顿地的声音,马人就在附近!”

  “你很怕他们吗?”戴尔菲回了一句。

  艾伦觉得戴尔菲可能小瞧了马人的实力,就在上个学期末艾伦还亲自较量过他们,当然知道他们的水准如何。

  单单是碧锤手上的妖精密银打造的锤子,都绝不是像他们这样的小巫师可以阻挡的。

  妖精密银,锻造的工艺尚为妖精们的不传之秘,至今仍是相当稀有的材料,最为关键的是,妖精密银天然地可以吸收魔法,这对巫师来说,几乎是致命的打击。

  面对碧锤的攻击,艾伦的任何魔法都失去了威力,就连魔文的催动都暂时遏制了,当时若不是马人首领出手相救,艾伦恐怕会受到极大的伤害。

  现在么,艾伦暗自推测,自己只能勉强在碧锤的锤子下支撑不败,至于取胜,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而且艾伦还没有完全知道碧锤的底细,若是他有其他的底牌,艾伦更是得退避三舍。

  “戴尔菲,马人没有你想象中的简单,我可没有夸大其词。”艾伦的语气十分沉重。

  如尼纹蛇停住了步伐,盘踞在一处杂草丛生的树丛边,在石头上吐出信子。

  “气息不见了,那个男巫用某种手段隐匿了自己的踪迹。”一条蛇说道。

  艾伦仔细观察着周围,注意到了除他们之外的一种脚印,很浅,也很谨慎,但是到了前面不久,脚印消失了。

  脚印和气息同时不见了,瑞博就好像直接从世界里消失了一样,他是怎么办到的?

  “再往前面,就是马人部落所在的地方了,他们有讨人厌的哨探,而且极难察觉,他们的弓很结实,他们的箭很锋利!”如尼纹蛇警告道。

  艾伦看向了隐秘的林子,似乎在猜测那些马人躲藏的位置,有时候一两个闪烁的微光让他惊讶,随后才反应过来那是萤火虫的光芒,他嗅着空气,也没有闻到什么特殊的气息。

  “卜鸟,你真的要进去吗?”一条如尼纹蛇问道。

  在黑暗里,看不清戴尔菲的表情,显然她犹豫了,她也问着自己,自己突然深入马人部落是否会给自己和艾伦带来危险呢?自己这样是否是一种不成熟的举动呢?

  “坚定自己的想法,戴尔菲。”艾伦轻声说道:

  “不要被外界干扰了你,你要是要进去,我就进去,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戴尔菲略有深意地回头瞄了一眼艾伦,而后说道:

  “好!我和艾伦进去。”

  “卜鸟!我们也是你的朋友!朋友是不能抛弃彼此的!”如尼纹蛇喊道。

  “我……”戴尔菲正要解释什么,艾伦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止住了她。

  “怎么了?”戴尔菲也压低了声音。

  “风。”艾伦侧着脑袋。

  “什么?”戴尔菲疑惑道。

  艾伦的眸子盯住了前方寂静的林子:

  “风在林子里穿梭,但是某几个地方不对头,不对头,风被扰动了!”

  艾伦的眼睛里放射出青光,青色的光焰在黑夜里缥缈似尘烟:

  “一片树叶在躁动,几只鸟儿从睡梦中惊醒,地上的风在凹处打着旋,不好!赶快趴下!”

  艾伦和戴尔菲一前一后刚刚躺到了地上,就听到了“嗖嗖”的破空声在上空响起,紧接着,两只弩箭被强硬地刺入了后方的两棵大树。

  大树抖动不休,弩箭几乎将大树洞穿。

  “是马人的暗哨!”戴尔菲的声音像蚊子在鸣叫。

  艾伦迅速地抽出魔杖,点在自己和戴尔菲身上,无声地使用了古代幻身咒,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艾伦才发现咒语只能作用于巫师。

  “这是……幻身咒!”戴尔菲说道:

  “而且是无声的!艾伦,你深藏不露啊!”

  艾伦无声地笑了笑,敏捷地爬起来,拉住了戴尔菲跑向了树林里。

  艾伦当年在山谷里度过了那么多的岁月,步伐何其轻快,眼光何其敏锐,步步都是安稳的落脚,处处都是隐秘的藏身之所,恍惚间,艾伦仿佛回到了自己快乐无忧的童年时代。

  戴尔菲被比自己矮半个头的艾伦拉着奔跑,清风吹过她的脸颊,这是她从来没有感受到了,自在,自由,放肆地如同一只小鹿。

  少女心中埋藏很久的感性弥漫了出来,她怀揣着不知何处生起的美好心思,与艾伦一起奔跑,一起在林间游荡。

  戴尔菲快活地不像话,她希望这样的撒欢可以永远持续下去,当她与艾伦穿过树枝间时,头上的发卡脱落了,长发飞扬,她与艾伦共同感受着风,无处不在的风,如她暂时放开的心一般。

  艾伦和戴尔菲就像林间的两个幽灵,月光照下,撒在他与她的面庞上,那是多么俊美的少男少女啊,少男少女跑地比风还要快。

  “倒下!”艾伦突然喊道。

  两个人一起趴在了林子里,透过繁杂的树叶,窥视着刚刚他们遇刺的地方。

  如尼纹蛇也早就逃之夭夭了,这时,两个健壮的马人走了过来,他们背后有着弓和箭,腰间还有着长剑。

  艾伦看到两个马人用自己的语言交流着,在空中作出各种各样的手势,然后两个马人分别朝着两个方向搜查过去。

  其中一个方向,正是艾伦和戴尔菲藏匿的地方。

  艾伦感到自己手中的小手捏紧了,他安慰道:

  “我打乱了我们遗留的气息,放心,找不到我们的。”

  戴尔菲猛然抽回了自己的手,咬着牙说道:

  “我没有紧张!如果他发现了我们,我就杀了他!”

  艾伦哑然,另一只手始终握着自己的魔杖。

  那马人边走边嗅,时不时地抽出长剑在高深的草丛里刺来刺去,砍伐着缠绕丛生的杂草,很快的,就到了二人前方十英尺的地方。

  艾伦知道,戴尔菲也握住了魔杖,他可以感受到,戴尔菲的身体里积蓄着力量。

  在这个关键时刻,那马人却突然立住了,没有再靠近,他收回了长剑,说了一句类似俗语的话,他的同伴在远方粗俗地笑着。

  “哗哗哗!”

  马人竟然在禁林里随处小便!

  戴尔菲羞红了脸,扭转头,看向了身后。

  艾伦则是若有其事地仔细研究着,看来马人还是更像马一些嘛!

  小便完毕,那马人扬起蹄子,跑了回去,与他的同伴汇合,两个人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哨岗上,禁林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怎么办?”戴尔菲这时才转过头。

  “你的朋友们呢?”艾伦问道。

  戴尔菲用蛇佬腔呼唤着那些如尼纹蛇,禁林里没有什么反应。

  “太远了,他们溜地太远了,听不到我的呼唤。”戴尔菲说道,而且她的声音很小,怕被马人的暗哨察觉了。

  “咱们走!”艾伦心意已决。

  “怎么去?”戴尔菲问道。

  “我已经知道了他们两个的位置了,他们各自离地较远,给了我们可乘之机。”艾伦解释道。

  戴尔菲却在想艾伦是怎么判断马人的位置,她可是什么声响都没有听到。

  艾伦依靠的,还是风元素。

  马人的每一个动作,不论是踱步还是跑步,不论是攀爬还是休憩,都会无意间影响了空中的风元素。

  风元素一经波动,就会流散,渐而被艾伦感知到,马人回去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艾伦的感知。

  当然了,前提是艾伦必须静心聆听,否则艾伦岂不是能够全知全能,将周围一切人的走向查明?

  艾伦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艾伦站起身,稳健地好似田间的地鼠,他说道:

  “顺着我的足迹走。”

  现在是艾伦在前面,戴尔菲在后面。

  与刚才不同的是,他们慢慢行走着,宛若饭后散步,甚至戴尔菲还能闻到艾伦身上的气味,那是一股淡淡的花香,让人联想到了落日余晖里的稚嫩野菊花。

  “罗丝·格兰杰-韦斯莱身上也有这样的味道。”戴尔菲冷漠地想到了这点。

  “嘘!”

  艾伦再次压低了声音,他示意戴尔菲朝上看,可是戴尔菲什么也看不见,那里只有大树和枝叶,一点光亮也没有。

  艾伦微笑着,嘴里叼着魔杖,沿着人为雕刻的藤蔓阶梯朝上爬,戴尔菲默默地跟在后面。

  大约上升了二十英尺的时候,艾伦停住了,他对下方的戴尔菲说道:

  “咱们到了。”

  “就这?”戴尔菲没有听到任何第三者的动静。

  “就在这!”艾伦的声音突然拔高了。

  “什么人?”一个雄浑的声音从上面传来,然而还没等他向同伴发出警告,艾伦就先发制人:

  “昏昏倒地!”

  魔杖释放出强烈的魔法,如此简单的咒语在艾伦手中却非同一般,那样庞大的马人立刻闭上眼睛,靠着大树边缘晕倒了。

  艾伦和戴尔菲依次爬了上来。

  马人的哨岗建在树上,周围用来自大树本体的木头粗略搭建了一个屋子,艾伦还在四下看到了一张柔顺的床,一捆捆弩箭堆积在墙角。

  “真是没有想到,你用起昏昏倒地那么熟练!估计没少干坏事吧?”戴尔菲说道。

  艾伦一时不确定戴尔菲是不是在开自己的玩笑,他只好耸了耸肩,来到了昏睡的马人身边。

  “睡地香啊!”艾伦拍了拍马人的粗野脸颊,后者吞着口水打着呼。

  艾伦即刻用魔杖抵住了马人的胸膛,念动了催眠咒语。

  马人的身子一下子直了起来,虽然眼睛还是闭着,可是却不打呼噜了。

  “你听从于谁的命令?”艾伦问道。

  “玛格瑞,他是我们尊贵的首领。”马人没有张开眼睛地说道。

  “那么碧锤是谁?”艾伦又问道。

  “我们部落中最为杰出的战士,地位仅次于首领。”马人回答道。

  “怎么去马人部落呢?”艾伦问道。

  “我们的部落在禁林深处,树林与山涧相交的地方,部落也分大小,大大小小地分布在山涧边,围绕着首领的寝居。”马人的声音轻飘飘的:

  “如果您要去面见首领的话,您应当穿越禁林,一直往里走,看见一片大湖时,渡过它,就可以去往我们的家园,像您这样优秀的巫师,一定会受到首领的赞赏的!”

  马人最后还不合时宜地拍艾伦的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