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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秋后算账(二)

  后来灼华才知道,有一日陈子瑾正在她昏迷的时候于她帐前叫嚣,打伤了听风,与其手下正在灼华的帐前说的欢快,一回头,看着沈祯一脸和善的看着他,然后浅笑淡淡拍了拍陈子瑾的肩膀,“陈家啊,挺好的。”然后又缓缓扫过一旁的几人,“大丈夫啊……”

  陈子瑾嚣张,回以疵笑,言道他如今营里他说了算,沈祯一文官没资格指手画脚。他们陈家世代武将,颇有根基,他是不怕,可旁的小兵小将却没那么镇定了,各个面色如土。

  灼华是没想到,父亲和表兄们的怒气这么厉害,她的书信还未到京里,就有消息传回北燕。

  三皇子在练武场“误伤”了姜敏,更叫皇帝罚了闭门思过三个月,如今更是看中原本因军功过甚而被压制的五皇子。

  定国公府百年的大族,哪怕只有两个儿子在朝,但门生故吏、姻亲故旧却是不少,有的是人愿意替沈家动手。那些小兵小将在京的族人被好一番收拾,没了官职的没了官职,下狱的下狱。那些家族都只是小门小户,出一个官员不容易,经不起打击,他们的族中耆老纷纷来信,要求他们去给人道歉,然后彻底闭上嘴。

  姜敏进宫请安的时候,还顺嘴提了一句解禁三皇子。

  皇帝未置可否,他仿佛不知道底下暗潮汹涌,在早朝时十分高兴的大大夸赞了登州军英勇无比,然后一道圣旨由身边的大太监江止亲自送去了北燕。

  三皇子最早被“动”,关在府里,又有沈家和姜家有意阻拦消息,等他知道事情原委的时候皇帝身边的公公已经出发,他赶紧去信一封,要求陈子瑾大局为重。

  陈子瑾原本是想着将沈灼华几人的名字提前一些,可当江公公的圣旨念完之后,立马收回了那个想法。

  “……徐悦为虎北营代指挥使,周恒为监察御史察查仓储及兀良哈入驻之事,钱佥事升任指挥同知,陈子瑾为登州军指挥使,虎北营暂由陈指挥使节制,钦此!”

  虎北营由登州将领节制,似乎在告诉登州军的将领,定国公府和姜家王孙的动作并没有让皇帝对他们有所不满,虽旁的将领顾忌沈灼华门第不敢再做什么,陈子瑾却是更加嚣张了。

  江公公看着陈子瑾,笑眯眯道:“请陈大人拟好请功的折子,咱家下午晌里就要回程。”

  然后,陈子瑾毫不犹豫的将先前拟好的折子交给了江公公。

  钱佥事,不,现在是钱同知了,和赵同知气的不行,两张脸憋的通红。

  徐悦、周恒神情自如,丝毫不受影响。

  灼华照样每日吃吃汤药修身养息,已经不用擦外用的药膏子了,心情也不错。

  皇帝的这举动,倒是颇有几分深意了。

  “敏哥受伤了?严重吗?”但一听闻姜敏受了伤便急了起来,急急追问前来送信的礼王府长随。

  要逼三皇子弃子,自有旁的把柄都好抓,怎的就让自己受伤了呢?上辈子姜敏为了救她重伤而死,她不希望这一次还是因为自己又叫他有任何损伤。

  长随一拱手,脚步轻盈,声调稳而浑厚,一听便是绝顶的高手,恭敬回道:“姑娘放心,大公子只是小伤,太医说了只要好好养个十来日便可痊愈了。公子说既然要做,就得把他的顶头之人一并牵扯进来。姑娘受的委屈不能白受了,狗疯了,主子总要付出代价的。”

  倚楼笑眯眯的提醒长随,“陈大人的请功折子已经到了江公公手里了。”

  长随一点头,道:“姑娘放心,两位公子说了,如果姓陈的不吃好果子,自有恶果子给他吃。京里会布置好的。”

  当京里的三皇子知道陈子瑾上了什么折子,当时就气白了脸,“这个蠢货,看不出来皇帝这是在警告他么?”

  周恒为巡察御史,品级是没有指挥使高,但御史的地位不管什么官职,从来都是凌驾于武官的,更何况是战后的巡察御史,战后的一切他们都是有权利上折子的,这家伙是疯了嘛?

  然后,几乎是跟请功折子同一时间传进京里的还有一个两个消息,陈家两个旁支被查出私建逾制宅院、欺压百姓侵占田产,地方御史一本折子参上了京里。又察查出登州众多官员涉嫌贪污,被地方巡察御史紧接着一状告到了京里。

  登州官员总有聪明人,结合京里发生的事情,立马看出来这几方势力是在给北燕军和沈家女出气呢!于是,忙做出表态,表示请功的折子的事情他们不知道,也不会去抢这功劳,希望国公爷给条活路。

  国公爷捋捋胡子,笑呵呵的表示:我不知道啊!

  巡察御史望天不动:参的就是你们!

  紧接着,一在宫里做女官的陈家姑娘,不知怎么的得罪了皇帝身边的老姑姑,被杖毙了。

  前翻不过是警告,陈子瑾若能识趣儿的收手,对方可以既往不咎,至少姜敏的态度是在告诉三皇子,只要你做了正确的选择,他可以让皇帝提早解其禁足思过。

  可陈子瑾非但没有收手,还愈发过分,他们出手自然也越来越狠,如今三皇子看出来了,定国公和姜氏兄弟是要逼他亲手弃子了。

  朝堂之中三日不参与就要变天,三个月后解了禁足,他布下的棋子也不知要变动多少!

  他知道陈子瑾想替自己打压老六一派,可现在还不是时候啊!老五一翻身,再有老六的打击,他便是腹背受敌了。

  李家老三还算是个明白人,紧接着来信一封,告诉陈子瑾再上一封折子,就说因为对前翻战况了解不够,少了功臣名字。不要得罪沈家,至少现在不能撕破脸皮。

  他还是想捞一捞这个老将的。毕竟他的支持者中少有战功威赫的武将。

  可惜啊,陈子瑾哪里肯把到嘴的肉吐出来,更何况还要把功劳分给一个小丫头,怎么能甘心,话传出去他陈子瑾还有什么脸面。

  手底下的几个将士到是安分下来了,他却愈发的嚣张起来,甚至有两回还想闯进灼华的营帐。

  显然,他并没有看明白皇帝这道圣旨的真正含义。

  不过,现在灼华营帐外头可不是当初的倚楼听风二人,沈家的护卫,幸存的小儿郎们团团将灼华的帐子护了个水泄不通。听说灼华受伤,云屏还来了十多个五大三粗的农家妇人。对她们而言,沈灼华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想要动她,就得从她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她们没有拳脚功夫,自是打不过他们武将的,可也正是因为这样灼华才更安全,陈子瑾再嚣张也不敢打杀百姓,否则,军功还未到手就要下狱了。

  陈子瑾对于三皇子李怀和族里的书信,看完就扔进了炭盆里,与副将道:富贵险中求,磨磨唧唧的能成什么事儿!待大功封赏拿到手里,那些不过都是小错,皇帝不会为了这些杀我们的。

  一个小娘们儿,就是说到皇帝面前去,谁会信她能杀敌立功。郑指挥使死了,徐悦和周恒老子给足了面子,其他小人物不值一提。沈家是三殿下的对手,对这些人不必客气。三殿下被禁足,不会是连胆子也被禁了罢,哈哈!

  明儿给她们下点好东西,统统扔出营子,离开了这里,谁说什么都不作数了。

  副将想说什么,但看着陈子瑾自负的样子,最后什么什么都没说。

  接下来的几日里,陈子瑾继续致力于逼走沈灼华,他动作到是挺快的,说下手就下手,可他不知道,为了灼华的安全,她的吃食汤药都是有婆子提前试的,一看两个婆子昏睡不醒,什么都清楚了,灼华也懒得跟他废话,伤口愈合了,也该启程回云屏了。

  是不是有功,不是看你住不住在营子里,是要看心计手段的。

  登州军很忙,又在挑衅虎北营的将士,谁知这回虎北营的将士不再忍了。

  钱佥事憋了太久了,一杆长枪掀翻了一群人。

  徐悦这个美艳杀神,笑容温柔的一脚踹翻了陈子瑾。

  这时候当然已经不用忍了,一来是部署已经完成,不必忍了。二来就是为了故意激怒他,他这时候上书朝廷说的有多难听,到时候皇帝的怒火就有多热烈。

  两军险些打起来,谁知道兀良哈的军队窜了出来挡灾北燕军的前面,叽里咕噜的一通蛮子话,直接把陈子瑾绕晕了,没打成。

  而周恒和杨千户不知何时已经到达了京里。

  这日太阳不错。

  灼华唤了秋水长天收拾东西,红帐掀了起来,带着面纱的小小女子抱着个小手炉坐在红账门口,笑眯眯的看着钱同知对这陈子瑾破口大骂,眼看着陈子瑾握着大刀的手青筋越来越明显,灼华善解人意的提醒了一句,“钱大人,斯文。”

  “……”钱同知大大喘了口气,脑子里转了老半天,把儿时先生教的东西挖出来,继续道,“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养的差不多的听风坐在灼华身畔,一张黑脸几乎要滴出水来,干巴巴道:“姓陈的听得懂么?”

  倚楼歪头一笑,“管他呢,反正他知道是在骂他就行了。”

  秋水和长天默默道:你们两个,越来越坏了。

  灼华回到了沈家府邸。

  老太太一见到灼华,就拎着她的耳朵狠狠数落了半日,说着说着两眼就微红了起来,“你一个姑娘家,原不该叫你去的,可我知道,拦不住你的。你聪明有本事,也该得是你去。那时乱成那样,也好在有你们几个舍得命去守着,这几个郡才能平安。”

  “你看到了,你回来的时候,那么多百姓来看你。他们都记得你的好处。你放心,该是你们的功劳,谁也抢不去,一切自由国公爷和礼王府为你们做主。”

  看着老太太半月不到的时间白发多了好些,眼下的乌青格外的明显,心里愧疚的厉害,灼华靠着老太太的肩膀,无比的温暖,“好,都听祖母的。”

  见着人,拥着她,看着她安好,老太太担忧的心这才平静下来,拿指头戳灼华的额头,“你要是能听话,我都能多吃一碗饭了。”默了须臾,“事是积德的好事,可到底是扎眼了。往后回京,定是要万万小心的。”

  灼华环着老太太,“我知道的祖母。”

  旧年的最后三日,消息来的格外频繁,陈家主支涉嫌私藏兵器,侵占百姓良田,占人妻室为妾等等,罪名不下十数条,条条重罪,被下狱了一拨人。

  三皇子府中长史私设地下赌坊,经营时伤及人命数条,被抚司锁拿下狱。

  美人王氏在应贵妃处吃了一盏茶,回头就小产了,贵妃禁足罚奉。

  三皇子总算狠下心来快刀斩乱麻,秘密去信北燕,联系陈子瑾副将和心腹,要求他们各自上折子,上奏一份“正确”的请功名单。

  弃子,及时止损。

  新年的规矩,停朝七日,不过北燕战时刚停,赈灾之事未妥,皇帝不大高兴,这个年他过不好,谁也别想过的舒坦,于是,本该在家听戏吃茶的官员们苦哈哈的继续冒着寒冬、顶着满街的新春气息,每日不间断的上朝。

  新年初五的早朝,显气氛格外的诡异,也格外的兴奋。

  话说三皇子李怀今日也来上朝了,不过只是暂时的,禁足尚在进行。儒雅俊秀的面上尽是忧虑,众大臣们掐指一算,确实应该忧虑。

  兵部尚书大过年的忽然病了。

  原本该和南楚开战的,结果开始商量和亲了。

  登州官员在贪腐案中,几乎全军覆没。

  兵部尚书是三皇子妃的爹。三皇子一派力主站,将领自然很大可能性是他的人。而登州省,可以说是三皇子的小金库,如今小金库的通道直通向皇帝的大口袋。

  再看面目刚正的五皇子,神色肃然,却是掩饰不住眼底的畅快得意。

  当然了,原本都已经被老三打压的几乎站不稳了,谁知道对手自己作死做成这个样子。怎么想的?

  沈家和姜家平日里闷声不响的,没想到折腾起来这么欢实。那个沈氏女倒也是个人物啊!五皇子扫过与沈家交好的几位大臣,决定将老六拉入最危险人物行列。

  李彧无有官职,自然没有上朝,不过那一派的官员就跟主子一样,装死装傻的老手,低着头面无表情的细数大殿金砖上的细碎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