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人半晌没动。
过了一会儿,许是确定屋中的人没醒,他放轻脚步,慢慢朝白荼的房间来了。
一步、两步、三步......
白荼睁开了眼睛:这人不是阿大,吐息、脚步都不对。
不是阿大,却做了和阿大一样的事,一只竹管轻轻捅进了窗户,然后一股青烟飘了进来。
又过了一会儿,这人鬼鬼祟祟推开门进来了,同样是蒙着面的黑色夜行人,身形比阿大略高、身材略瘦,缩着脑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远距离的观察白荼,发现白荼一点反应都没有,然后快速的在屋子里四处翻找。
他比阿大谨慎多了,也可以说胆小多了,稍微有个风吹鸟叫,他都要小心翼翼回头看一眼白荼,想来,这人的本领,要比阿大差。
这人又搜罗了几件东西,没多拿,千挑万选选了两个白荼都不记得是什么的东西。
这人行事猥琐,翻找的过程中,他几次站在床前紧紧盯着白荼,呼吸急促,看那样子似乎想占点便宜,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数次伸手最终也没真的动手,最后一次,他恶狠狠的呼出一口气,不甘的关好门翻过墙跑了。
这人去交差了。
白荼立马从床上起来,抄起面具,化身帝姬,一身红衣跟了上去。
这次交差的地方不在郊外,白荼跟着那人在城里转来转去,最终转到了一家客栈的后院,眼看着那贼悄悄进了某间客房,白荼赶紧跃上那客房旁边的树,掩映住身形。
夏日天热,窗户开了一角。
屋里点了灯,迎着刘管家和那贼的身影,两人虽然压低声音说话,但白荼习武,比普通人耳聪目明,恰好听个清楚。
刘管家开门,将敲门的贼,也就是叫武三金的,拽进来关好门,诧异道:“你怎么来这儿了?还有,咱们不是约了子时郊外山神庙见?”
武三金打着哈哈:“我下午出来办事,正好看见您住这家客栈,所以拿了东西就直接来这儿了。您说这郊外那么远,大晚上的劳您再跑一趟,干嘛平白受这个累?”
刘管家心中不悦,知道这是武三金查过他了,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压下最开始在这屋子见到武三金的惊诧,走去窗前关了窗,走回来对着武三金伸手:“东西拿来了吗?给我!”
武三金已经将蒙面巾摘下,他脸色蜡黄,额头、眼角皱纹颇深,估计三十出头,脸颊瘦消,肉鼻,一双吊梢三角眼,狠戾和猥琐这两种矛盾的气质,在他的脸上完美融合。
他将从白荼屋子里偷来的两个小物件交给刘管家。
刘管家接过来,凑近油灯略看了一眼,收入怀中就要撵武三金走:“寅时再来一趟,把东西还回去,切记不要被发现了。”
武三金却不想走,眼睛眯起来,搓着手,笑的有几分猥琐,问:“刘管家,不知那偷你们东西的女子到底是谁?她长的可是我平生所见最漂亮的,往床上一趟,勾的人魂儿都快没了,我这心里头痒的厉害,不知我.....”
刘管家沉了脸:“武三金,今日早上交代你的你都忘了?不该打听的别打听,那女子也不是你能动的!你只要安心替我们做事,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但要是敢不听吩咐胡来,给我们惹了半分麻烦,我保证你吃不了兜着走!”
武三金看刘管家怒了,一点不手软,一个耳光扇自己脸上,点头哈腰道:“哈哈,刘管家,我不会说话,您别和我一般见识。”
他拍着自己的胸脯:“您放心,只要银子给的够,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刘管家这才觑他一眼:“还不走?!”
武三金依旧搓着手,笑道:“那什么,刘管家,您看我今天因为您交代的事,我手下三个人可都受伤了,这医药费,您看是不是补一点?”
刘管家怒道:“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你们连一个四岁的孩子都搞不定,还有脸来和我要什么医药费?滚滚滚,赶紧滚!”
武三金一听这话,弯着的腰瞬间挺立,脸上带出几分狠戾,声音也阴阳怪气起来:“刘管家,这事可不是这么说的,一个四岁的孩子谁对付不了?可你也不看看,你们交代我们不能动她母子半分,我们哪敢真的下手?谁想那女人是个狠的不说,护着她的男人也是狠的,看看都把我三个兄弟打成什么样了!”
“你也别想糊弄我,说是人家偷了你们的东西,让我帮你们找回来,你们又死活不说那东西是什么,要是这事儿真和你们说的一样光明正大,你们早就找上人家门讨要了,一个女人一个孩子,你们还不是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
“你们自己不敢去,还雇了我,言明不让我动那母子,只让我悄悄使法子,这女人的身份怕是不简单吧?你们怕得罪人,我武三金烂命一条,那也不能稀里糊涂就没了不是?这卖命的钱,你想五百两就打发了?没那么好的事儿!明说了吧,刚开始说好的五百两根本不够,那女人都能出一千两呢,我现在要一千五百两!”
刘管家很生气,胡子在抖,张嘴就想呵斥,武三金一挥手阻止他说话,透着几分狠戾:“你们既然找了我,总该知道我的底细吧?虽然我这个人是没什么本事,但说句不夸大的话,那在青石镇走出去也是有几分脸面的,放心,你们对我诚心,给的银子够,我自然也对你们诚心。不过你们要是惹急了我,你信不信我让你们这些外乡人走不出青石镇?!”
刘管家似乎是被武三金的狠戾吓到了,摸着胸口,喘息了一下,才道:“这么多银子,我做不了主,我得去请示我们主子。”
武三金一下子笑开,虽然依然几分狠,声音倒是软和下来,又变成了那副爱钱如命的样子,讨好道:“这是自然,承蒙刘管家照应。刘管家也别怨我,我也不容易,手底下好几个兄弟要养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