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吃住在这里可还习气?缺着什么不曾?”
“没有没有,这里一切都好。”韩云鼎一番话说得暮士钦受宠若惊,越发觉得眼前这位庆安侯爷真是太咄咄逼人了,赶紧将韩云鼎迎了出来,说,“侯爷这几天事务忙碌,我们方便打搅,还没来得及祝贺侯爷呢!”
韩云鼎略点了摇头,走进房里,看见坐在桌边的暮绵绵笑意更浓,说:“几日不见,暮姑娘别来无恙?”
“民女见过侯爷。”暮绵绵轻轻弯了弯腰,憋憋屈屈地行了一个礼。
韩云鼎也不介意,径自走进房间里,看了看房间里的摆设布置,然后自动自发地坐在主位上,不经意地说:“我听说你们是灵州人?”
“正如侯爷所知。”暮士钦张口便说,“我们本来为是灵州人,因家乡水患而逃难到京城,没想到在京城失散了,多亏遇见了侯爷。”
“真是难为你们了。”韩云鼎耐烦地听完他们那一套说辞,同情地摇了摇头,又问,“你们双亲健在吧?”
暮士钦愣了一下,才晓得刚刚在屋里跟暮绵绵说的话韩云鼎全部都听见了,干咳了一声,说:“我们的父母本来是跟我们一同逃难出来的,可是在路上却不小心失散了,我猜,他们曾经回乡了。”
韩云鼎似笑非笑地点了摇头,看着暮士钦说:“既然你们双亲健在,便不能如祖母吩咐找人家收养你们了,方才听说你要谋份差事?你身手不错,假如不厌弃职位卑微的话,倒可以做我的侍卫。”
“是,谢侯爷成全。”暮士钦喜不自胜地说。
韩云鼎浅笑,偏头看了暮绵绵一眼,只对着暮士钦说:“只是这样一来,你自然是要住在侍卫所里,那你姐姐你一个姑娘家就不方便放在我的院子里了,这可如何是好?”这个世界也是男尊女卑,单方父母都不在身边的话,自然该是暮士钦才有说话的权益。韩云鼎这番言语正是循礼违法的模范,却气得暮绵绵牙痒痒的,而这正是韩云鼎所要的效果。
暮士钦担忧的也是这一点,他犹疑了一下,说:“要不,我在左近赁一所房子给姐姐住着?”
暮绵绵正要支持,却被暮士钦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暮绵绵只得暂时忍着。
“姑娘家怎好单独在外寓居的?若姑娘不厌弃,我倒也可以在院子里布置个活计,不入奴藉只当作是里头雇的可好?只是不晓得姑娘擅长什么?”韩云鼎似笑非笑地看着暮绵绵,说,“厨艺?针黹?或许是音律?诗词曲赋?或许是算帐?”
她每说一样,暮士钦的眉头就越皱一分,最初整张脸都垮了上去。
暮绵绵不晓得韩云鼎就是前世的熟人韩云鼎,只觉得眼前这人的目光怪异得紧,仿佛带着一丝揶揄,又觉得本人应该是看错了。疑惑之下不及细想,脱口便说:“随意什么都行,还没有……还没有我不会的!”
好险,那个“爷”字吐出一半,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暮士钦张口结舌地看着暮绵绵,她该不会听错了吧?人家侯爷说的可是厨艺、针黹、音律、诗词,可不是大刀、长枪、机关、圈套啊!暮绵绵自然也没疏忽她夸大的表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打断了他说话弥补的能够。
“这却有点为难,姑娘居然什么都会!”韩云鼎为难地摇了摇头,说,“那暮姑娘就暂且在厢房里住下,忙过了这几日再看看府里哪里有缺,请姑娘过来帮助。”
其实话一出口暮绵绵就懊悔了,但既然曾经说出来,又怎样发出?她倔强地迎视韩云鼎的目光,生硬地点了摇头,随后便转眼看向暮士钦。
“侯爷,这恐怕不妥……”暮士钦仍试图挽回场面。
韩云鼎却打断了他的话,说:“对了,后天是四月二十五日,我要随皇上去西禁苑狩猎,你们要不要跟我到西禁苑看看?”
“真的?”暮士钦听到这句话眼睛便亮了起来,也顾不得再帮暮绵绵脱困,“这么说,我们也有时机见到皇上的面了?”
他单纯的高兴让韩云鼎笑了笑,小气地说:“当然是真的。不过我的贴身侍女青莲、碧荷都有事要办,我身边只剩下一个玄霆,我想着你们身手都不逊于青莲姐妹俩,倒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要冤枉你们以我的侍卫、侍女的身份去了。”
暮士钦和暮绵绵倒都不是在意身份的人,暮绵绵虽然不大情愿,但被暮士钦祈求的目光一盯也就心软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韩云鼎便告辞出来了。
暮士钦兴奋地在房间里转着圈圈,暮绵绵在旁边泼着冷水:“你不觉得这位侯爷有些太过于亲切了吗?你看这侯府里这么多人,真用得着我们去?”
“可是侯爷也不像看上了你的样子呀!”姐弟俩一路上因暮绵绵的容貌惹出的祸事让暮士钦心有余悸,直觉地就往这下面想,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暮绵绵一个爆栗敲在了头上。他捂着额头,说,“他虽然是侯爷,也不过十七八岁而已,能有多深的城府?说不定真是看上我的身手罢了,那天他们七八个侍卫围着我都没打赢!再说了,他人对我们都这么好,我们不知感恩,反倒去疑心人家?”
“晓得什么叫防人之心不可无吗?”暮绵绵本人虽然这样说,却也晓得他们姐弟身份卑微,并没有什么可被算计的,但心里却还是觉得不安。
两个人在房间里又吵了一回,究竟还是遵从了韩云鼎的布置,只是暮绵绵另外做了其他的防备罢了。
西禁苑位于京城的最北边,路程颇远,一天之内也刚够一个来回的,所以这次西禁苑之行需得两天工夫,二十五日早上动身,二十六日下午方回。这便曾经是精简了,往常春猎工夫一向是五日七日的。
马车在熹微的晨曦中动身,韩云鼎坐在黑暗中,思绪随着车子轻轻的摇摆而起伏不定。
天就要亮了,而她的处境什么时分可以从这黑暗之中挣脱出来?